秋老虎沒褪盡,日頭曬得地里土坷垃泛白。林玉芬弓著腰,鋤頭往硬地里扎,汗順著臉頰淌,滴在田壟上,瞬間洇沒了。
“娘,我渴。”六歲的妞妞攥著小布包,里面是早上剩下的半塊窩頭,小臉通紅,聲音蔫蔫的。
八歲的妮妮沒作聲,從水桶里舀了半碗水遞給妹妹,自己扭頭看向遠處——爹去挖礦的方向。她對那個男人沒親近記憶,只記得他總皺眉,看她和妹妹的眼神帶著冷意,仿佛她們多余。
林玉芬直起腰,捶了捶后背,村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鄰居王大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老遠喊:“玉芬!玉芬!不好了!出大事了!”
林玉芬心里咯噔一下,鋤頭當啷掉在地上。她看著王大娘跑過來,臉白,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整話。
“大娘,咋了?”林玉芬聲音發緊,指尖冰涼。
“礦上出事了!”王大娘咽了口唾沫,眼圈紅了,“礦上派人報信,李滿被埋在井下了!礦難!沒救了……”
“沒救了”三個字像塊冰,砸進林玉芬心里。她腦子空了一瞬,眼前晃過他摔門的背影,他因沒生兒子的冷冷語,他從未抱過女兒、不愿多瞧的疏離。可那也是她們名義上的男人,是這個家僅存的、能被榨取的“勞力”。
“娘?”妮妮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神里沒太多悲傷,帶著怯生生的疑惑,“爹……不會回來了嗎?”她對“爹”的概念模糊,只知道那是會讓娘掉眼淚的人。
妞妞被這陣仗嚇著,看了看哭紅眼睛的王大娘,又看了看娘煞白的臉,癟了癟嘴,沒敢哭。
林玉芬張了張嘴,喉嚨發緊。她想起李滿臨走前,被后媽堵在門口罵“沒出息,連兒子都生不出”,他轉頭瞪她,眼神淬了冰,仿佛生不出兒子全是她的錯。如今這人沒了,她心里說不清是松氣,還是被什么沉沉壓住——往后,那個家要榨取的,只剩她和兩個女兒了。
“玉芬啊,你得挺住,還有倆娃呢……”王大娘抹著眼淚勸。
林玉芬沒說話,蹲下身,把兩個女兒往身邊攬了攬。妮妮靠過來,妞妞攥住她的衣角。秋風吹過田野,玉米葉子沙沙響,像是在催著什么。
遠處,李滿家的方向有了動靜,她知道,那些等著吸血的人要來了。
陳陽一陣恍惚,再抬眼時,周遭的景象已全然陌生。
眼前是排列整齊的辦公桌,隔間上方的熒光燈透著冷光,空氣中混著咖啡和打印機油墨的味道。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挺括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桌上放著印著“恒通科技”字樣的工牌,照片上是張年輕又陌生的臉。
“陳陽?這份入職登記表你核對一下。”旁邊傳來同事的聲音。
他應了一聲,指尖觸到桌面的瞬間,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機械音:宿主身份已同步,恒通科技人事部專員,大學畢業三個月。父母已故一年,遺留市區錦繡華庭小區住房一套。
是幻靈。
陳陽定了定神,在心里默念:“傳輸劇情。”
劇情傳輸中……10%…50%…100%。傳輸完成。
機械音消失,他看著桌上的文件,眼神慢慢清明起來。
陳陽消化完腦海里的劇情記憶,眼神沉靜下來。
他已經清楚,自己此次進入這個小世界,任務目標很明確——是妮妮和妞妞。
這兩個在原生家庭壓榨下艱難求生的孩子,成了他此行需要面對的核心。他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開始在心里盤算起來。
陳陽指尖在桌面上頓了頓,忽然身子一歪,手猛地捂住肚子,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額角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
“陳陽?你怎么了?”旁邊的同事見他這副模樣,趕緊探過頭來問,“臉色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陳陽皺著眉,聲音帶著氣音:“嗯……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突然疼得厲害,頭也暈……”他說著,額上的汗又多了些,手緊緊按著腹部,像是疼得直不起腰。
同事見狀,連忙說:“那你趕緊去跟王經理請個假,回去休息吧,這看著不像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