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這玄昭的江山,怕是要變天了。”陳陽緩緩道,語氣里聽不出喜怒,“咱們等的機會,越來越近了。”
石磊眼中閃過精光:“二哥是說……”
“再等等。”陳陽打斷他,目光落在院中練武的孩子們身上,“等他們再穩些,等這朝堂的亂子再透些——咱們的時辰,快到了。”
風卷著落葉掃過石階,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悄悄敲響了前奏。
偉業十年初春,寒風依舊卷著殘雪,掠過玄昭國的土地,卻吹不散籠罩在江山之上的陰霾。
十年間,新皇以“偉業”為號,初登基時尚有幾分勵精圖治的模樣,可沒過幾年便顯露暴戾本性——大興土木建離宮,強征徭役鑿運河,稍有不從便動輒株連;朝堂上更是猜忌成性,當年助他登基的老臣被削權的削權、賜死的賜死,如今滿朝皆是阿諛奉承之輩。
民間早已怨聲載道。北地大旱顆粒無收,災民流離失所,朝廷卻依舊催繳賦稅;南疆水患沖毀良田,賑災糧款被層層克扣,餓殍遍野的消息瞞了又瞞。地方藩王見中樞昏聵,也漸漸生了異心,暗地招兵買馬,邊境摩擦不斷。
這玄昭的江山,早已如同一座被蛀空的大廈,看似仍立著,實則梁柱皆朽,只消一陣狂風,便可能轟然傾塌。街頭巷尾,百姓不敢明,卻都在暗處低語,盼著天能亮,盼著這亂世能有個頭。
消息傳到揚州陳家時,陳陽正坐在花廳里,聽李硯匯報江南一帶的民生。當年的孩童已長成挺拔青年,眉宇間是掩不住的銳氣。陳陽聽完,指尖在茶盞沿輕輕摩挲著,目光望向窗外抽芽的柳枝,輕聲道:“時候,差不多了。”
夜,陳家老宅的書房里只點了一盞油燈,昏黃的光映著圍坐的幾人。陳陽、石磊、阿祿分坐兩側,主位上的趙承煜已長成挺拔青年,眉眼間褪去稚氣,多了幾分沉穩銳利——當年他剛滿5歲,如今正是18歲的年紀,一身素色錦袍襯得身姿愈發端正。
“二哥,大哥,”趙承煜先看向陳陽和石磊,聲音清朗,“如今玄昭國亂象已顯,是時候動起來了。你們覺得,下一步該如何走?”
陳陽和石磊對視一眼,齊齊起身拱手:“我等皆聽主公號令。”
趙承煜微微頷首,指尖在案上的地圖輕叩:“這十三年,辛苦你們了。”他目光掃過地圖上圈出的六個區域,“李硯他們六個,經大哥的嚴苛訓練,ansha、下毒、暗器樣樣精通;又得二哥傳授排兵布陣之法,加上這些年跟著我讀書明理,早已不是當年的孩童。”
油燈的光在他眼中跳動:“我意派他們六人,分別前往淮南、江南、河東、河北、關中、嶺南六道——”他特意加重了“道”字,這是玄昭國沿用的行政區劃,“每道一人,以商號、田莊為掩護,悄悄招兵買馬,聯絡當地流民與不滿朝廷的義士。”
石磊粗聲應道:“李硯那小子性子烈,適合去關中;王衡心細,嶺南多瘴氣,他去正好能用上辨識毒物的本事。”
陳陽補充道:“我已備下通關文牒和啟動的銀錢,他們只需按先前演練的章程行事,每三月傳一次密信回來即可。”
趙承煜看向阿祿:“三哥,你熟悉各地商路,便負責居中傳遞消息,確保他們六處互不干擾,也能及時互通聲氣。”
阿祿咧嘴一笑:“放心吧主公,保管錯不了。”
窗外的風掠過樹梢,書房里的低語聲壓得很低,卻字字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當年救下的孩童,如今已是能獨當一面的利刃;蟄伏十三年的謀劃,終于要在這亂世里,落下第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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