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叫薛神醫來,薛神醫定能讓母親再活幾十年。”
許久后,蕭遲忍下悲痛,抬起頭來看母親,聲音沙啞苦澀。
大長公主輕撫兒子的臉,搖頭。
她知道她不行了。
兒子醒來后,要處理武王和遠東王叛亂的事,她一直沒叫兒子回來,一直瞞著這事。
但這兩日,她快要連床都下不了,才叫了兒子回來。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今日叫兒子回來,她讓人扶她起了身,梳了最好看的妝,以最雍容華貴的一面,端坐在椅子上,見兒子。
可她再如何打扮想讓兒子不悲傷,都無法撫慰蕭遲看到母親生命即逝的悲痛。
他的母親,從他記事起,就是高傲的。
這京都,沒有一個女人有他母親那樣雍容體面。
哪怕以前方太后掌權,在這方面也不及他母親。
可他母親如今,竟滿頭霜發。
為了他,短短幾月之間變成這副模樣。
蕭遲心如斧鑿,覺得愧為人子。
“兒子不孝。”
他再次悲痛垂下頭。
他醒來,只派人來告訴父母一聲。
醒來這么久,都沒想過回府看看父母。
他12歲跑去北疆。
23歲回京,不到一年就獨立建府,搬去王府住。
他陪在母親身邊的時間很少。
他從未真正聽過母親的話。
從未讓母親省心。
母親對外不論如何,對他,永遠是傾盡了所有的愛。
他很渾蛋。
他從未在母親跟前盡過孝!
他再次哭得悲慟。
大長公主的手,再次如蕭遲孩時那般,撫摸在他發頂。良久,她抬頭,目光越過駙馬,越過姜心棠母子幾人,不知看向遠處的何方…
也許,是看向皇宮,看向她年幼時與親弟弟在冷宮里相依為命的歲月。
又或許,看向她與親弟弟相互扶持與方家、方太后對抗的那段光陰。
亦或許,她只是想起了某些已經逝去的人,且是她想念的人,她就要去與他相見了。
她緩緩開口:“母親除了想看看你,還有事要求你…”
“母親您說,兒子什么都答應您。”蕭遲止了哭,聲音極度啞沙,鼻音很重。
姜心棠在他身邊十幾年,從未見過他哭。
更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他向來都是強勢且持重沉穩的。
哭這個字,天生就與他不配。
可他今日哭得這般的難過。
姜心棠心也跟著如刀絞般難受。
大長公主說:“我出自梁氏,不怪你奪了梁氏的江山,這天下…能者居之,你沒有錯。但母親希望,梁氏皇陵,你能按照之前的規格制度派人守護。”
那兒躺著他的親弟弟。
“你的舅舅,他雖做了皇帝,可他其實很膽小,幼時,他在冷宮里看不到我,就會驚慌。若是無人守護皇陵,他凄凄冷冷躺在那,他會害怕…”
大長公主眼里驟然含了淚花。
冷宮那段歲月,他們過得很苦,姐弟是彼此間唯一的一點溫暖。
弟弟的駕崩,她是不舍,內疚,且傷痛的。
“我答應您,母親。兒子不但會派兵馬繼續守著梁氏皇陵,還會每年派人到皇陵拜謁。”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又說:“梁氏的宗親,只要他們沒有作亂,善待他們。”
“兒子答應母親。”
無論母親說什么,蕭遲統統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