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低了聲音道:“自從這雍州長史蔣俍上臺之后,每逢征役,必趁火打劫,我們這些商戶怕惹麻煩,只能咬牙供養,權當花錢消災了,可這次,這次他竟然獅口大開,要五百貫之數!”
“我雖為將作監供貨,算是半個皇商,卻也禁不起這樣敲竹杠啊!”
秦未雨不覺訝異,再無法無天的官她都見過,何況這樣一個中飽私囊,借職務之便撈油水的貪官:“此人既貪得無厭,勒索的肯定不止你一人。”
江平載點頭:“東西兩市,但凡店鋪大些的,都沒躲過,有幾位苦主與我是相識,皆是苦不堪。”
“就沒有人站出來告他么?”秦未雨氣得握緊了雙拳。
江平載無奈搖頭:“俗話說民不與商斗,商不與官斗,我豈敢呢?得罪了上面,我這生意還做不做呢。”
秦未雨蹙眉,遲疑片刻后,還是決定鼓勵江平載去報官:“一人之力自如蚍蜉撼樹,但若是群人之力,則足以掀起巨浪,那狗官縱然只手遮天,面對十人百人之眾,怎敢輕舉妄動?遑論我們站在天子腳下,皇城之畔。”
“西漢末年,萬千饑民挺身而起,推翻王莽改制,成就綠林赤眉英名,又有南朝百姓不堪沉重賦稅起義,一度攻占錢塘,雖在乎一個‘勇’字,卻也脫不開一個‘眾’字,匹夫之勇,遇挫則死,難以賡續,眾人之勇,再不濟,也能讓當局者重新審視制度不公”
“只要呼聲上達天聽,就是抵制官員勒索的一大進步,是為萬千從商務農者撐起的一方遮風擋雨的傘,店主顧全大局,忍氣吞聲,實則是放縱作惡,助長歪風,這‘供養’只會越來越重,將來您的子孫后輩,難道要扛著這份不合理的重擔走下去么?”
說到憤慨處,秦未雨重重捶向自己掌心。
當年秦家慘案,若來得及聯眾上訴,未必是那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