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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正在不斷的‘脫落’。
    就像一幅精心繪制的工筆畫,被技藝最高超的裝裱師悄無聲息地揭走了一層最關鍵的宣紙,畫面依舊完整,但所有的色彩都失去了依托,變得模糊而脆弱。
    這種脫落感,在他不斷順著那種奇異的感覺向前探索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然后在某個瞬間,那種‘脫落感’陡然消失,他悚然一驚,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凝實。
    寒冷、銹蝕和塵埃的味道撲面而來。
    四周是黑暗的隧道,薄薄的寒霜,幾乎將這里的溫度降到了零下數十度,刺骨的寒意一波波的朝著骨頭縫里鉆。
    每呼吸一口,就仿佛有鋼針從鼻腔一路扎進肺管,最后在肺腔里聚合成刀片,狠狠的砍在原本不該有知覺的肺臟上,割得生疼。
    但在這種惡劣的寒冷中,他用腳在地上泛著詭異黑色的寒冰上輕輕了刮了刮,并不堅硬的冰屑聚攏,形成深邃的一撮黑色碎冰,楚子航松了一口氣,這種冰,他很熟悉。
    只是馮先生慣用一層冰甲套在他身上,所以才沒能一眼就認出來。
    而在他的不遠處,一列銹跡斑斑的地鐵,正僵硬的被凍結在原地,黑色的冰霜,從地底鐵軌而起,蔓延到了車窗的位置,上半截地鐵仿佛像是活的一樣,不時的抽動一下,里面也有刺眼的燈光不時的閃爍一下,但下半截被黑冰侵蝕了的車身,就像是真的被封入凍土一樣,牢牢的釘死在原地,分毫不得動彈。
    楚子航瞇起眼睛,地鐵內不時閃過的燈光里,影影綽綽的人影,僵硬的佇立在原地,經過強化的視覺,借助一剎那的光線明滅,就看清了里面的‘人群’。
    而那些‘人’,也隔著玻璃,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半點呼吸,更沒有分毫的動作。
    只是在對視之間,車廂內的燈光閃爍的越來越頻繁,里面原本稀疏的人影,也越來越多。
    與此同時,那些人影臉上,眼睛的位置中,一點點的金色,也像是被通上了電后緩緩亮起的燈泡一樣,緩緩亮起。
    他嘴角微微勾起:“原來是你們啊.....”
    烈焰,一點點從他脖領子里蔓延,最終,點燃了整個頭顱,枯黃的顱骨眼窩中,一模一樣的黃金瞳,亦在熊熊燃燒。
    他朝著列車伸出手,無名指和小指略彎,拇指、食指、中指攤開,朝著前方微微一勾:“來!”
    車廂門轟然開啟,‘乘客’們蜂擁而下,蒼白色的手掌和熾烈的雙目,朝著楚子航如海潮一般撲來。
    “嘖~”
    ……………………
    幾分鐘前,被骨蝠們簇擁著的少女陡然回頭,前方的黑暗中,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已經讓她的心臟提到了極限,如果不是自身實力的限制,她恨不得現在就撲到黑暗的盡頭,看看自己的傻哥哥。
    可后方突如其來的闖入者,也同樣令她心中發寒。
    此刻,還不是她的尼伯龍根運轉的時刻,自己最近也從未開啟尼伯龍根的獵食模式,按理說,接近完全封閉的尼伯龍根是不可能有外來者的,可現在....
    少女咬住下唇,站在原地,一時間竟有種難以決斷的感覺,但猶豫了幾秒之后,她猛地動用權柄,那輛原本應該裝載祭品的列車上,無數死侍憑空出現,直到游蕩在尼伯龍根中一半的死侍都投入進去,少女才往后一倒,無數骨蝠撐在她的身后,幫她分擔著身體的重量。
    在骨蝠組成的躺椅中緩了足足好幾分鐘,眼前陣陣發黑的少女,才緩過勁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闖入者的方向,回過頭,指揮著骨蝠們托舉著她朝著黑暗深處而去。
    “哥哥,等著我!”
    她必須要確定哥哥的情況,而只要哥哥正常,她就有信心,面對任何敵人!
    哪怕是....不請自來的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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