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大罪!尤其是在這國公府風雨飄搖的當口!
“你……你血口噴人!”王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青凰的手都在哆嗦。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張大人自有公斷。”沈青凰的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勛,微微欠身,“讓大人見笑了。家門不幸,長輩無狀,還請大人海涵。”
她這一句話,直接將王氏和李氏打成了“無狀的長輩”,而她自己,則成了顧全大局、忍辱負重的當家主母。
張勛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痕。
他深深地看了沈青凰一眼,緩緩開口:“家務事,本官無權過問。本官只要賬本。”
“那是自然。”沈青凰頷首。
“二嬸,三嬸。只要私印在我手里,國公府上下,都得聽我號令。”
沈青凰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國公府,只要世子一日尚在,便還是長房的國公府。我沈青凰,便是這府里名正順的主母!御史大人在此,還請二位,莫要再胡攪蠻纏,丟了國公府的體面!”
她說完,不再看那兩個面如土色的婦人,轉身對林嬤嬤道:“林嬤嬤,帶二位夫人回院里‘好生歇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們踏出院門半步!”
“是!”林嬤嬤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腰桿挺得筆直。
眼看著王氏和李氏被半請半架地帶了下去,前廳內,終于恢復了安靜。
沈青凰這才重新面向張勛,神色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讓大人見笑了。賬本妾身即刻便去取來,還請大人稍候。”
說完,她轉身離去,留下張勛一人,坐在廳中,看著那盞未曾動過的茶,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
裴晏清的臥房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他斜倚在病榻上,一張俊美無儔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毫無血色,呼吸間帶著微弱的起伏,看上去,確實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沈青凰推門而入,屏退了左右。
“咳咳……”裴晏清發出一陣低沉的咳嗽,睜開了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眸底卻是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病氣,“他們來了?”
“來了。”沈青凰走到床邊,為他倒了杯溫水,語氣平淡地將方才前廳發生的一切,簡略地說了一遍。
“二嬸和三嬸,被我禁足了。張勛……是個硬茬,不好對付。”
裴晏清聽著,嘴角卻逸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夫人辛苦。”
他接過水杯,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一片冰涼。
他微微一頓,抬眸看她:“跪了多久?”
“兩個時辰。”沈青凰答得云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裴晏清的眸色深了深,卻沒有再追問。
他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才道:“賬本,你準備怎么辦?”
“他們想要,我便給他們。”沈青凰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擔憂。
裴晏清挑眉:“哦?”
沈青凰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看著院中被寒風吹得簌簌作響的竹林,鳳眸中閃過一絲鋒銳的冷光。
“我讓人準備了兩套賬本。”
裴晏清的眼中,瞬間掠過一抹了然的激賞。
“一套,是給張勛看的‘干凈’賬本。每一筆進出,都清清楚楚,合情合理,任他鐵面閻羅,也查不出半點紕漏。”
“另一套呢?”裴晏清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玩味。
沈青凰緩緩回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如淬了毒的刀鋒,美麗而致命。
“另一套……自然是‘不干凈’的。”
她看著裴晏清,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上面,詳細記載了禮部侍郎劉承,這些年,是如何通過‘臨江月’,將他搜刮來的民脂民膏,轉運出京,存入江南私庫的。”
“他們想用臨江月這把刀來殺我們,那便要做好……被這把刀,反過來捅穿喉嚨的準備。”
“張勛不是要查嗎?我便給他一個,天大的功勞。”
“至于這本賬,要如何‘不經意’地落到他的手上……”
沈青凰的目光,落在了臥房角落里,那個不起眼的,裝著藥渣的木桶上。
“就要看,誰的手,更不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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