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茶
陸昭寧的呼吸很淺、很緩。
她本以為,只是躺在一張床上,又不做什么,就當是旁邊躺著阿蠻,不會不自在的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那么大一個活人躺在旁邊,她根本沒辦法忽略,也沒法把他想象成別人。
她緊繃著,背朝男人側躺,一動不敢動,要給對方一種她已經睡著的假象,如此才能不尷尬。
可對方稍有一點動靜,她就提起了心,吊起了膽。
倒不是她對世子的人品不放心,實在是本能的緊張。
總想著,萬一呢?
萬一對方男人的本性爆發此前她所有的坦率接受,都成了紙上談兵,真要讓她和世子做那事兒,她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準備準備的。
回想此前在靈云觀,他們也是睡在一個房間,卻沒有這般忐忑不安
一個姿勢維持得太久,陸昭寧半邊肩膀又酸又漲。
她實在受不住,輕輕地,假裝睡夢中不經意地翻身。
平躺后,她只覺呼吸都順暢了。
可還是睡不著。
定是她小人之心,敏感多疑,否則旁邊的世子怎么就睡得這么沉呢?
長夜漫漫,只是她一個人的無眠。
陸昭寧無聲嘆氣。
次日。
第一縷微光照進內室,陸昭寧睡眼惺忪地醒來。
一看旁邊沒人。
嘩——
紗帳忽地被掀開,露出菊嬤嬤那張嚴肅的、布著皺紋的臉。
“夫人,世子天沒亮就去刑部公廨了,您怎么不陪著一塊兒起來,伺候世子更衣洗漱呢?”
按府里的規矩,妻子需早起服侍丈夫,通常要比丈夫起得還要早,安排好一切外出事宜。
陸昭寧一直和世子分開住,還沒養成這個習慣。
菊嬤嬤也曉得,沒有苛責,只是作為提醒。
“明兒您可得起早些了。”
阿蠻跟在后頭,直嘆氣。
本以為沈嬤嬤都夠一板一眼、恪守規矩的了,原來一山還有一山高。
“既然世子都去公廨了,我再睡會兒也無妨。阿蠻,將菊嬤嬤請出去。”陸昭寧昨晚沒睡好,左右今日無事,便直接躺了回去。
再者,菊嬤嬤這個人,若是一味忍讓,只會令她得寸進尺。
菊嬤嬤也是會看臉色的,自己終歸是個下人,有些話不好說得太重。
和生孩子無關的,她不該插手。
于是她恭敬地行禮。
“夫人好生歇息,要為著生養孩子養足氣血才行。”
陸昭寧:???
怎么什么都能跟生孩子扯上關系!
刑部。
公廨內。
顧珩一襲深緋色官服,襯得容色凈白,面如冠玉,也襯得那眼下的淡淡青紫愈發明顯。
一大早,下屬兩位郎中向他稟告獄中審訊情況。
顧珩正坐上首位,一只手扶額,捏了捏眉骨和太陽穴,一副很是煩惱頭疼的樣子。
“這幾日關押在審的,一律不準探視,其余的,你們都做得很好,繼續審下去,不放過任何一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