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推辭,盛情難卻。
師徒三人還是加入車隊,甚至單獨獲得牛車。
對此眾人沒有意見,先秦向來有尊老的傳統,大王遇到百歲老人亦是恭敬有加,更別說對方是個遠近聞名的方士。
“閣下舌苔厚黃,乃虛火積食之相……”
鄭安期與眾人攀談,很快獲得多數人的好感,安營扎寨的時候甚至不用自已動手,熱湯熱飯由人送上來。
夜晚,篝火熊熊,赤芒照耀十余丈,騎士交替巡邏。
馬車下來一人,此人身高八尺,雖是白發老人,卻有凜冽殺氣,宛如沙場老將。
青年跟在其身旁。
“敝人衛光見過老丈。”衛光上前行禮,目光暗暗審視師徒幾人。
“閣下客氣了。”鄭安期隨意拱手。
衛光與車夫青年圍著篝火坐下,青年一不發,自顧自烤著麩餅,最后還是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劉川。
這小子閉著眼睛不知道干什么。
“這位小兄弟為何不吃東西?”衛光忍不住好奇道。
“哦,劣徒辟谷修行,不吃凡俗谷物,只飲氣餐風。”鄭安期捋著胡須,高深莫測道。
“原來是辟谷方術。”衛光走南闖北多年,也曾聽聞辟谷方術,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有人修行,“不知高徒辟谷多時?”
“不多不多,三旬有七(三十七天)。”鄭安期臉不紅心不跳,同時將烤餅塞入符寶口中,生怕符寶說漏嘴。
車夫青年詫異地看了劉川一眼,衛光則是半信半疑。
之后,衛光拿出果酒分食。
劉川依舊一動不動,偶爾睜眼與幾人閑聊。
這對老人與車夫組合很有意思,兩人不像主仆,反而像是朋友。
夜深,萬籟寂靜。
劉川睡得格外安穩。
他已經初步忍耐饑餓。
接下來數日,劉川一共堅持了九日。
此時的他面黃肌瘦,狀若骷髏,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還能走路。
篝火旁,鄭安期內心擔憂,低聲道:“靈寶,吃點東西吧。”
弟子這般堅持,安期心中既是感動又是無奈。
這小子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沒事,師父,不差這一天。”劉川只覺得體內隱隱有一團火蓄勢待發,或許會發生什么。
車夫青年與衛光原先半信半疑,如今也是相信這對師徒有真東西了。
“靈寶方士,真不吃點?”車夫青年第一次開口。
“不了,明日辟谷期滿,再飲食也不遲。”劉川婉拒了。
次日,夜晚。
明月高懸,色如圓盤,萬里碧空烏云。
商隊駐扎道旁樹蔭,涼風習習,秋蟬震聲。
牛車上,符寶枕著稻草熟睡,劉川似睡非睡,觀想明燭之法,鄭安期靠著車轅閉目養神。
這時,劉川起身,走向深林。
“去哪?”黑夜中,鄭安期目光如星。
“大解。”
“別去太遠。”
“明白。”
劉川轉身離開,草鞋踩著松軟枯葉堆,發出嘎吱嘎吱響聲。
行至一處土坡,他忽然盤坐而下,從懷中掏出蠟丸,小心翼翼解出丹丸。
一種混合著硫磺、鐵銹、硝煙味的味道撲面而來。
“差不多了。”劉川面色激動得發紅,眼眸似星辰般明亮。
這不是丹藥,這是亂世活下去的希望。
丹藥入口冰涼,帶著濃郁火燎氣,藥力流遍四肢百骸,隨后是熔漿一般的熱力。
“啊啊……”
劉川長發凌亂,汗如雨下,白皙面容霎時間扭曲通紅,強忍著不叫出聲。
他感覺像是被人丟入火爐焚燒,一點一點熬出油脂。
其中痛苦,常人難以理解。
稍微緩過來一點,劉川再次盤膝,閉目存思。
觀想自身為燭火,心念宛如燭光向外發散。
閉上眼睛,周圍一片黑暗,自身宛如處于混沌。
無依無靠,大海扁舟。
此時,虛空傳來一道金光。
劉川精神不由得被吸引,進而飛向光源之處。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