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吐出明亮火舌,吞噬照片一角。微笑著的克萊娜在眼前化為整片灰燼,和她的骨灰色調一致。
――題記
因戰亂頻發,坎澤爾大陸的各國都開始研究能給士兵穿的智能機甲。它擁有人工智能系統,能實時分析分析戰場狀況、調動足夠的武器。
從它投入研發那年開始,世界進入溫鐵紀元。鋼鐵加上人體的恒溫。
兩個世界的歷法不同。在溫鐵紀208年的現在,原本只為增強人體力量而設計的外骨骼,成功演變為覆蓋全身的高新機甲。
空間轉移技術――是以隨時隨地可控的空間通路為依托,瞬間搬運巨量武器彈藥的技術。無需繁瑣危險的人力搬運,只需十秒便可架設一處炮兵陣地。
戰爭爆發時這技術已經非常成熟,所以這場戰爭格外殘酷,幾乎無法預測其走向。
至于克萊娜?斯坦格森,她是聯合軍勤務兵,25歲女青年。她喜歡熱牛奶和巧克力,會做熱乎乎的有香濃湯汁的燉菜。
和辛格不同,克萊娜性格冷靜自持,直覺很準。她會做飯、懂外傷處理,有藥物相關知識。而在擅長射擊和機甲駕駛這件事上,兩人倒是很一致。
保守來說,麗綺絲?卡特琳娜是個瘋子。連車一起炸是為了殺死他們一家三口,但辛格躲過了那一劫。而早在戰爭開始前,她的數百座地下實驗室便遍布全國。
正是這些實驗室制造了她的小發明。十三年前,大概是這場戰爭的第二個月,克萊娜?斯坦格森被帶進了某座實驗室。
此處墻壁灰白,地面的灰色瓷磚和黑色天花板,帶來頭重腳輕的視覺效果。一片黑灰之中,只有她的膚色格外醒目――這是個人體實驗室,它就該這樣陰郁。
克萊娜很不安,但她沒力氣逃跑。時年十二歲的克萊娜――她的雙親在交通事故中離世,戰爭爆發后跟隨哥哥流浪,一路趕往聯合軍作戰基地。
那時麗綺絲的空中力量――包括轟炸機就已經在天上飛了。她不宣而戰,向周邊各國發動空襲,所以周邊各國的飛機也跟著進了這邊領空。
克萊娜活在被麗綺絲統治的這個國家,她想自證清白,證明自己不贊同麗綺絲的政見,所以選擇逃離并參軍。
克萊娜剛十二歲,因流浪而面黃肌瘦。斯坦格森很照顧她,要來的食物大半都給她。但畢竟是戰爭年代嘛,誰也沒空同情別人。
她和哥哥就快到了,只隔幾百公里而已。但轟炸機卻在當晚掠過頭頂。
轟炸機丟了多少磅炸藥她也不知道。總之空爆炸彈將彈片到處拋射,地爆炸彈則打出滾燙氣浪,將掩體摧毀,拋出燒紅的鋒利彈片。兩人只能不斷躲避尋找掩體。
奔跑間,克萊娜和她的哥哥走散了。斯坦格森找了一整晚也沒發現她,他別無選擇,如果參軍,他或許能得到更多關于妹妹的線索。他繼續趕路。
于是斯坦格森成功到達聯合軍基地。他是成年人,曾服過義務兵役,有基礎戰斗力。因此訓練三年后他便馬上投入戰斗。
后來斯坦格森立功了,就開始照顧剛成年即參軍的辛格。辛格在聯合軍福利院長大,他參軍是為了復仇。這個大男孩每天悶悶不樂,老是看著雙親照片發呆。
斯坦格森看著他,就想起剛參軍的自己。于是他開導辛格,說哪怕只是為了他們也得去戰斗。辛格給了他一拳,然后跑開。
斯坦格森后來戰死了,尸體粉碎,無法收殮。
這是后來的事了。當時克萊娜并沒有死。她被叛軍發現,并帶入這處人體實驗室,麗綺絲建的數百所地下實驗室之一。
她后來才知道,叛軍植入的問題芯片,會讓他們把十四歲以下的小孩子看做半怪物――剛開始異變的怪物,只要注射血清就還有救。所以叛軍會把孩子抓走。
在他們看來這是幫助,但實驗室負責人――麗綺絲的直屬手下,一群和她一樣癲狂的瘋子,會對孩子們進行改造。
哭泣與請求沒有作用,克萊娜被捆上手術床。灰色床架,白色被褥,黑色束縛帶。黑色天花板投下慘白冷光,身側是穿生化防護服的人。
他手中注射器冷光森森,里面是按她體重精確計算的麻藥。麻醉藥讓克萊娜昏睡過去。對方在消過毒的實驗室里,將她開膛破肚打開胃臟。
相對來說,克萊娜遇到的逆境并不嚴苛。但這不重要,苦難不是用于對比之物。
克萊娜蘇醒時已經在實驗室外面了。她被扔在那天晚上,和哥哥走失的地方附近,能隔著街區看見聯合軍福利院。這兩天轟炸停了一陣,所以這條路上有不少人。
但她總覺得頭暈、肚子疼、背后也疼。胃里有什么東西墜墜的,背后還多了個裝置。克萊娜伸手到背后摸了摸,是個不明所以的方形裝置,僅一指寬。
沒空思考這些地,她活動了下身子,決定繼續向聯合軍基地出發。福利院是聯合軍組織的一部分,到那里就有吃的了,或許還能打聽到參軍渠道。
于是克萊娜站起身,頂著強烈的頭暈向福利院走去。剛走五十米,背后裝置滴滴作響。五分鐘倒計時開始。
人肉炸彈,麗綺絲的六種小發明之一。
將雷管連同引爆裝置放入兒童胃袋,訊號裝置釘進背里。裝置發出的訊號由衛星系統接收,就像導航那樣實時追蹤設備位置。而它被釘在身上取不下來。
所以麗綺絲能看見人肉炸彈的位置。這樣當他們接近人群密集處時,就會“轟――”。
滴滴聲在身后響起,克萊娜露出恐懼的表情。他們不在乎。不在乎麻藥量、失血量和別的什么,如果她不能在人堆里爆炸,就在路邊爆炸好了。孩童在叛軍眼里就只是個示威的棋子。
她不敢再動了,但辛格不知何時趕過來,從后方一把抓住她。
“你需要幫助!”辛格認得這個聲音,他也是獨自來基地報到的,路上遇到過人肉炸彈。那次他沒機會,這次不行。他不允許同齡人就這樣死在面前。
克萊娜很想逃跑,但幾個大人從身后趕來,將她放在擔架上。聯合軍對這個聲音也很熟悉,他們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兩分鐘后,救護車將克萊娜轉運進聯合軍基地。它的每處基地都配備軍醫院。
肺炎、重感冒、失血過多導致暈眩、低血糖和嚴重營養不良。持續三個月的流浪讓她的身體千瘡百孔,而更嚴重的,是x光片下,那根把胃袋撐變形的雷管。
手法暴躁地,軍醫開膛破肚取出雷管,把它朝窗子砸去。助手機靈地開了窗。
“去他媽的麗綺絲。”他說。
流浪時察觀色的日子,讓克萊娜學會了考察他人品行。克萊娜的認同不是基于對方財力或家世,而是一一行與待人接物。所以只要被她認可,她便不會背離。
辛格被她認可了,破城錘也是。遇見神器組是后來的事,還沒來得及交心。
每個人都說她不能參軍――太虛弱、太無依無靠、受的折磨太多。但克萊娜做到了,并不靠體能,而是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