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年動作略有些遲緩地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騎手服的小年輕,臉上掛著熱情的笑:“沈先生,您的外賣。”
心里的猜測落了空。
沈商年抿了一下干燥的唇,說:“我沒點外賣。”
“嗯?”外賣員疑惑出聲,看了一眼黃色袋子外面的地址,“沒錯啊,就是這個地址,沈年年沈先生對吧?”
“是……是我……”沈商年沉默兩秒。
他大概猜出來是誰了。
“那就好。”外賣員松了一口氣,把手里的黃色紙袋遞了過去,“祝您生活愉快。”
外賣員走后,沈商年盯著紙袋看了一會兒,許久后才關上門。
門關上后,房間變得安靜,小貓不知道跑哪里窩著去了。
沈商年坐在地毯上,看了一眼黃色紙袋上掛著的賬單,上面的名字和電話尾號確實是他的。
沈商年又打開黃色紙袋,里面有體溫計,感冒藥,發燒藥,消炎藥和兩個退溫貼。
這個備注,這些藥……
是誰買的,根本沒有第二個答案。
沈商年發了會兒呆,他打開手機點開微信,列表里只有一個置頂。
沈商年敲了半天,刪刪改改,最后發了一句:你點的外賣嗎?
沒回。
沈商年放下手機,起身去燒了一壺熱水。
水開后他的微信跟著響了一聲。
沈商年原地站了兩秒,深呼吸兩口氣,做足準備才拿起手機一看。
——你要是覺得多余,可以扔了。
心臟像是被人捏住了,沈商年悶頭打字:我沒覺得多余。
卷卷:嗯。
卷卷:你不覺得我在管著你就行。
沈商年敲了一句話,又煩躁地刪除。
他把手機也扔在一邊,等喝完一包退燒沖劑后,才拿起手機,盯著屏幕看了半天,發了一句:謝謝。
陳之倦沒回。
沈商年又等了幾分鐘,等到眼皮略有些沉重,困意涌上來后,都沒有收到消息。
他陷在被窩里,側臉壓著枕頭,手機就放在枕頭邊,一旦響一聲就能聽見。
可惜直到他眼皮再也抬不起來,都沒有收到消息。
徹底睡熟的前一秒,沈商年拿起遙控器關了燈。
房間徹底黑了下去。
原本亮著白光的窗戶黑了下去,這個季節晚上的風已經不冷了。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跑車,男人靠著車門,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手里夾著一根煙,火光明明滅滅。
他輕仰著頭,盯著那扇黑下去的窗戶發呆。
直到煙頭燒到了手指,引出了痛覺,他才恍然驚醒。
陳之倦摁滅了煙,扔進對應到垃圾桶里,轉身上了車。
—
第二天早上醒來。
沈商年已經退燒了。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依然沒有收到回復。
于是沈商年毫無留戀地掀開被子。
他去浴室沖了一下澡,換上衣服坐在客廳里等外賣。
吃過早飯,沈商年給孫鶴煬打了個電話。
“你去上班嗎?”
“去啊。”孫鶴煬說,“反正也沒什么事情要做,在家里待著也是無聊。”
“那你去吧。”
沈商年聲音倒是沒有前一天那么啞。
孫鶴煬大大咧咧問:“你發燒好了嗎?”
“好了。”沈商年一邊換衣服一邊說。
孫鶴煬聽見他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詫異地問:“你要出去?”
“嗯。”沈商年隨意應了一聲。
孫鶴煬隨口問道:“你去哪?”
沈商年套衛衣的手頓了一下,佯裝平靜:“醫院。”
“找倦哥嗎?”孫鶴煬估計剛睡醒,聲音有點啞。
“不是。”沈商年清清嗓子,“去掛水。”
“……嗷。”孫鶴煬應了一聲。
沈商年去婦幼保健院掛完最后一針后,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了一圈,最后成功把自己溜到了二院門口。
二院門口此時都是車,排著隊往里面走。
沈商年出也出不去,最后只好跟著隊伍進了停車場。
他坐在座椅上發了會兒呆。
反正來都來了,當面道聲謝好像也沒什么。
這個時間點還早,沈商年到了十樓時,走廊里到處都是送飯來看望的家屬。
辦公室里有攝像師,沈商年站在護士站邊上,“請問陳醫生在嗎?”
“陳醫生?”小護士站起身,“稍等,我去看一眼。”
小護士去辦公室看了一眼,又出來說,“陳醫生今天請了病假,沒來上班。”
“病假?”沈商年愣了一下,說,“生了什么病?”
小護士尷尬地笑了笑:“這就不知道了。”
“……好。”沈商年應了一聲,轉頭出去了。
他知道陳之倦家的地址,但是這幾個月都沒有去過。
陳之倦的房子離醫院很近,兩條街就到了,小區門口有藥店。
也不知道生的是什么病,沈商年進去把常用藥全買了,出來時他停留片刻,又去了隔壁的早餐店買了一些包子和粥。
站在1602門口的時候,沈商年有點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做足心理準備后,他敲響門。
敲了大概兩分鐘,才有人開門。
陳之倦穿著睡衣,黑發凌亂,臉上帶著明顯的睡痕,表情略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沈商年抿了一下唇,“我給你買了藥。”
陳之倦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藥袋上,又漸漸上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什么意思?”
關心你的意思。
這句話在唇邊繞了許久,長期以來的性格使然,他無法輕松的說出來。
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你昨天也給我買了。”
“算這么清楚?”男人垂眼看著他,唇邊扯起一點兒弧度,顯得冷漠又疏離,“謝謝。”
他接過沈商年手里的藥店袋子。
沈商年連忙把另一只手里的早點遞了過去:“還有早飯。”
“我昨天可沒送這個。”陳之倦淡淡道。
“我……”沈商年攥著手,“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