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我正盯著玄機羅盤的光紋。那圈微弱的波動又出現了,比上次更清晰,從北嶺西側斜坡開始,一路向東谷邊緣移動。不是風,也不是野獸踩踏,是成隊列的腳步在壓低氣息前行。
我拿起案邊的銅鈴,輕晃三下。
門外值守的弟子立刻推門進來,低頭候命。我沒抬頭,只說:“傳令東谷伏兵,按二級預案準備。巡防組收束陣型,退入內環警戒線。符炮臺充能至七成,等我下一步指令。”
他應了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沙盤上的小旗還沒動,但我已經知道他們會走哪條路。昨夜新踩出的那條小道太直,像是故意留出來的缺口。妖族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可他們不知道,那條路底下埋了三層火雷陣,上面蓋的土只有半尺厚。
屋外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是有人用木棍敲了三下地面。這是陣法師的暗號——敵軍進入警戒區。
我站起身,走到沙盤前,把東谷出口的黑旗往前推了一寸。然后坐下,手放在羅盤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
忽然,羅盤表面的光紋猛地一顫,北嶺方向的靈氣出現斷層式下滑。他們動手了。
幾乎同時,外面響起了第一聲爆鳴。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間隔極短,像是連串的雷火被接連引爆。火光映得窗紙發紅,但沒持續多久就熄了。
我抓起筆,在戰報簡上寫下:“火雷陣觸發,位置確認,敵軍未散。”
不到半盞茶功夫,弟子沖進來報信:“葉師兄,東谷外陷阱區發現妖兵蹤跡!七八個身影沖了出來,已被刀陣攔住。巡防隊正在合圍!”
“傷亡情況?”
“目前無死傷,有一人左臂劃傷,已包扎。”
“讓他們別追太深。”我說,“守住邊界就行。”
他又跑出去傳令。
我繼續盯著羅盤。戰斗區域的靈氣還在波動,但節奏亂了。妖兵明顯想突圍,幾次沖擊都被擋了回去。他們的動作很快,但配合生硬,像是臨時拼湊的隊伍。
這不像主力,倒像是來試陣的。
我伸手摸了摸羅盤邊緣,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有股極淡的妖氣滲進了營地外圍,貼著地面往南繞去。速度很慢,幾乎和風吹落葉一樣自然。
不對勁。
我立刻提筆寫下新令:“南側林區加派兩人,持靈網巡查。發現低空潛行者,即刻捕獲,不得放走。”
剛寫完,外面打斗聲突然停了。
我起身走到門口,看見遠處塵煙漸散。幾名弟子押著兩個受傷的妖兵往拘靈籠走,其余人正在清理戰場。地上殘留著幾片黑色鱗甲,還有一把斷刃,刃口泛著青灰的毒光。
我讓弟子把那把斷刃拿進來。
拿到手里一看,材質陌生,但煉制手法粗糙。這種兵器不會出自大部落,更像是邊荒小族拼湊出來的。
“他們穿的是什么衣服?”我問。
“灰皮綁腿,肩上披著獸骨串。”弟子答,“臉上涂了泥,看不出原形。”
我放下斷刃,回到沙盤前。這次試探的目的很清楚——他們想知道我們是不是真的把重心放在東谷。如果我下令追擊殘敵,或者調動主力支援前線,他們就能摸清我的底牌。
但我沒動。
真正的威脅不在明面這支小隊,而在那個繞向南林的漏網之魚。
我坐回主位,重新把手放上羅盤。南側的地脈依舊平靜,可我知道,那股妖氣還在。
大概一炷香后,南邊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么東西撞上了結界。緊接著,靈網組回報:“抓到了一個!貼地爬行,速度快得離譜,差點讓他溜進藥堂后墻。”
我點頭:“關進拘靈籠,單獨看管。不要審,也不要靠近,等天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