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的字跡很輕,像是怕被人看見。我盯著那行墨痕看了幾息,沒有動。
山根之血——這個詞不該出現在這里。它來自遺跡深處的符文,是開啟地母回流陣的關鍵密語。知道的人極少,更不會輕易外傳。
可這張紙就這么出現在我的門前,無聲無息。
我沒有叫人,也沒有追出去。現在不是查這個的時候。
門外傳來新的腳步聲,節奏平穩,是巡防弟子的通報步調。他停在門口,聲音壓得低:“主上,鳳族來使,已在廳外候見。”
我收起紙條,放進袖中暗袋。起身時順手將桌上的《地母經》竹簡合上,用油布重新包好。
鳳族這個時候派人過來,不是巧合。
我走出靜室,天光已經大亮。據點內一切如常,弟子們正在演武場操練,風紋珠帶起的氣流劃過場邊樹梢,葉子微微晃動。趙九站在陣眼旁記錄數據,林羽在檢查新設的聚靈節點。
他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我在主廳前停下。使者站在臺階下,穿一件赤金羽袍,雙翅收攏在身后,手里握著一根火紅色的節杖。那不是武器,是外交信物。他的臉上沒有敵意,也沒有笑意,只是靜靜站著。
我走下臺階,到他面前站定。
“你是誰?”我問。
“鳳族禮司長老座下,執節使洛炎。”他抬手,將節杖橫于胸前,“奉命前來,求見葉塵。”
“你來了。”我說,“進來說話。”
他跟著我走進主廳。廳內陳設簡單,一張長案,幾把木椅。我坐到主位,他立于堂中,未落座。
“你說求和?”我開門見山。
“正是。”他說,“三戰皆敗,傷亡甚重。鳳族高層議定,愿與貴方暫歇刀兵,以三十日為期,彼此休戰。”
我沒說話。
廳外有風穿過廊柱,吹動帷幕一角。我能聽見遠處演武場上的呼喝聲,還有陣法運轉時輕微的嗡鳴。
這些聲音讓我清醒。
過去三個月,鳳族發動三次進攻。第一次試探,被林羽識破埋伏反殺七人;第二次強攻北線,趙九用地脈隱蹤符引其入陷,折損一隊精銳;第三次他們換了打法,想夜襲糧庫,結果被我親自攔下,連帶隊將領的佩刀都留在了陣前。
他們確實打不過我們。
但打不過不等于真心講和。
“你們之前也談過合作。”我說,“結果第二天就派人在西谷布毒陣。”
洛炎神色不變。“那次是軍務院擅自行動,事后已被問責。此次由禮司主導,族中三位長老聯署契約,若有違背,天道可鑒。”
我看著他。
他的眼神穩定,語氣平實。不像在撒謊。
可我還是不能信。
我起身走到案邊,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先坐下吧。既然來了,不急著走。”
他接過茶,放在旁邊小幾上,沒有喝。
我也不再追問。轉而說起洪荒舊事,提了幾位早已隱退的大能名號,看他反應。他應對得體,對每位人物的經歷都說得清楚,沒有遲疑。
一頓飯的時間過去,他始終不提條件,也不催促。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才再次召他入廳。
這一次,我坐在主位上,手中拿著一支筆。
“我可以答應停戰。”我說,“但有三個條件。”
他抬頭看我。
“第一,你方撤出我據點百里內的所有暗哨。我不想知道你們藏在哪里,只要不在這個范圍就行。”
他皺眉,但沒反駁。
“第二,三十日內,不得調動超過五十人的隊伍靠近我境。日常巡邏除外,但不得攜帶重型陣器。-->>”
他沉默片刻,點頭。
“第三,”我放下筆,直視著他,“如果在這期間,有任何挑釁行為,哪怕是一支箭射過邊界,協議立刻作廢。我會帶人殺進你們山谷,不死不休。”
空氣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終于開口:“我可以代族中應下這三條。但你也得還一樣東西。”
“什么?”
“我們在第二次戰斗中遺失的信物——赤翎令。那是先祖所傳,象征血脈正統,必須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