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說完那句話,我手里的筆停了一下。紙上墨跡還沒干,風一吹有些模糊。我抬起頭,看著據點中央的空地,那里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塊燒焦的木頭和斷裂的兵器殘片。
“集合。”我站起身,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附近的人聽見,“所有還能動的,到指揮臺前。”
有人還在搬東西,有人正給同伴包扎。聽到命令后,他們陸續放下手里的活,朝這邊走來。陣法師、游斗組、醫修、普通弟子,全都站到了石臺下面。沒人說話,也沒人笑。
我把那枚銅牌放在石案上,又讓人把三枚未爆的火雷殘殼擺成一排。銅牌上的鳳紋在火光下泛著暗紅的光,像是剛從血里撈出來。
“你們覺得我們贏了?”我開口問。
底下有人點頭,也有小聲議論。一個年輕弟子說:“他們退了,不是嗎?”
“退了不代表輸了。”我說,“他們帶走了一個人,用黑布蓋著,走的是密林小道。這種護送方式,只有一種可能——傷者身份特殊,不能暴露。”
人群安靜下來。
“炎翎衛是鳳族最精銳的部隊之一。他們出現在這里,不是為了試探前線兵力,而是沖著我來的。他們想確認《鳳翔訣》是不是真的。”我頓了頓,“現在他們知道了,也看到了我們的陣法運轉節奏、反擊時機、指揮鏈反應速度。下次再來,不會再有‘七息延遲’這種漏洞。”
一名陣法師低聲說:“第三波沖擊時,東南角確實出了問題。靈石補給慢了,轉換卡住了。”
“你不用承認。”我看向他,“我不是要追責。我是要你們明白,如果我當時被牽制住,或者倒下了,誰來下令切換陣法?誰來協調游斗組突襲?誰來判斷火雷引爆時機?”
沒人回答。
“林羽。”我轉向他,“如果你是我,看到南谷火勢突然減弱,你會怎么判斷?”
他想了想:“可能是誘敵,也可能是真撤。”
“對。兩種可能,需要不同應對。但現在的問題是,只有我能做這個決定。一旦我失去行動能力,整個防線就會斷檔。”我拿起木杖,走到沙盤前,“所以從現在開始,改三件事。”
我用木杖在沙盤上劃出一條線。
“第一,每日晨昏各一次陣法輪轉演練。模擬斷靈、斷援、主將失聯三種情況。每組輪流擔任臨時指揮,熟悉所有節點調度。”
有人皺眉:“可我們之前沒練過……”
“那就現在開始練。”我說,“敵人不會等你準備好。”
“第二,游斗組增設兩名機動哨,專門負責主防區與外圍之間的信息傳遞。不能再出現‘沒收到指令’或者‘等太久才反應’的情況。傳信必須快,必須準,必須有回執。”
游斗組的一個老隊員點頭:“可以。我和陳七輪值前哨,保證不斷線。”
“好。”我繼續說,“第三,針對鳳族的火焰屬性和高速突襲特點,預設三套應對手段:誘敵深入、側翼包抄、火引反燒。每三天輪換推演一次,所有人參與,包括醫修和后勤。”
“醫修也要參加?”有人問。
“戰場上,每個人都是戰士。”我說,“你以為你只是包扎傷口?錯。你比誰都清楚傷亡節奏。什么時候該撤人,什么時候該頂住,你最有數。”
那人閉上了嘴。
我把木杖插進沙盤邊緣:“勝利不會重復自己。他們會研究我們的打法,而我們要比他們更快進化。今天能靠一道火雨打亂他們的陣型,明天他們就會帶著防火罩、抗爆衣、反制陣來。到時候,你還指望靠運氣贏?”
底下沒人再質疑。
“從今晚開始執行。”我說,“陣法師團隊先整理今日戰斗記錄,標注所有異常節點。游斗組重新劃定巡邏-->>路線,加設三個隱蔽觀察點。醫修統計藥品消耗,列出急需補充清單。所有人,天亮前完成準備。”
命令傳下去后,大家陸續散開。有人去拿紙筆,有人去找工具,還有人直接奔向自己的崗位。
林羽沒走。他站在我旁邊,盯著沙盤看了很久。
“你覺得他們會回來?”他問。
“不是會不會,是什么時候。”我說,“但他們帶走的那個傷者,說明我們打中了要害。這一仗,讓他們付出了代價。而代價越大,報復就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