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崖頂,風吹過耳邊,沒有回應。
林子里靜得反常,連樹葉摩擦的聲音都消失了。剛才那道微光已經不見,但我知道那人還在。我沒有動,神識慢慢鋪開,像水一樣流過地面、巖石、樹根的縫隙。三息之后,我在東南方向的一棵老松后捕捉到一絲極淡的火屬波動——很輕,像是呼吸時帶出的氣息,卻被刻意壓住了節奏。
是鳳族的人。不是巡邏隊那種張揚的風格,而是專門藏在暗處盯梢的探子。
我收回神識,轉身走下山崖,腳步放得很穩,像是什么都沒發現。腳踩在碎石上發出細微聲響,我按著原來的路線繼續往前。三百步后,右腳輕點一塊青巖,體內火靈順著經絡滑出,在石頭表面留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焦痕。這痕跡只有懂《鳳翔訣》的人才能察覺,普通人看只是陽光照出的一點反光。
我又走了三百步,在另一塊斜坡石上重復動作。七處標記,我都記得清楚。這些不是用來傷人的,是用來引路的餌。
前方霧氣漸濃,亂石堆疊成一片谷地,正是傳聞中地脈交錯的地方。我停下腳步,盤膝坐在一塊巨巖上,掌心朝上,火苗緩緩升起。火焰一明一暗,忽強忽弱,像是修煉到了緊要關頭,靈氣不穩的樣子。我故意讓火光持續跳動了半刻鐘,然后站起身,繞到巖石背面,用指尖在壁內刻下一道符印。
符印連著地下一絲游離的地火之氣。只要有人靠近這塊石頭,那股熱流就會被引動,升騰起來,形成一個虛假的閉關信號。
做完這些,我退后幾步,運轉《鳳翔訣》中的“影匿”之術。身體貼著地面滑行,火靈托住身形,不讓腳步發出任何聲音。我繞了個大圈,從谷口側面攀上高處的一塊懸石,伏在那里不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
半個時辰后,谷底有了動靜。
一個人影從林間走出,身穿灰褐色長袍,身形瘦削,走路時幾乎沒有踩斷枯枝。他停在那塊巨巖前,低頭查看地面,又伸手摸了摸巖壁。就在他指尖觸到符印的瞬間,我立刻催動埋在七處石縫里的殘余火靈。
七曜迷火陣啟動。
霧氣一下子變了顏色,從灰白轉為淺紅,四周的石頭看起來位置錯亂,有的像是前后顛倒,有的仿佛浮在空中。那人腳步一頓,眼神變了,明顯察覺不對。他迅速后退兩步,雙手結印,想用神識破局。
可他已經慢了一步。
陣法的核心不在殺傷,而在擾亂感知。人在里面走不出去,總會忍不住試探,而每一次試探都會觸發新的火靈擾動,讓幻象更真實。我看到他轉了個方向,試圖往東邊突圍,結果腳下踏空,整個人踉蹌了一下,撞上了一塊本不存在的虛影石。
他穩住身形,不再亂動,閉上眼,開始調息。
我知道他短時間內出不來。這種人慣于追蹤別人,卻不擅長被人設局困住。一旦失去方向感,就會猶豫,而猶豫就是破綻。
我沒有等他徹底被困死。
趁著陣法剛起作用,我從懸石躍下,足尖一點地面,整個人借著一股上升的熱流沖出谷地。火靈在腳下推動,讓我貼著山坡疾行,速度比平時快了近一倍。風從耳邊刮過,樹林飛速后退,不到十息,我已經翻過了兩道山脊。
身后再無追跡。
我放緩腳步,穿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山谷入口就在前方,云霧繚繞,空氣里帶著灼熱的氣息。這里的靈氣濃度比外面高出許多,每一口呼吸都能感覺到火屬性能量在經絡里流動。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據說曾是上古火修閉關之地,地底有天然火脈涌動,最適合打磨控火類功法。
我站在林邊高地,俯視整個山谷。
入口處沒有路標,也沒有石碑,只有一道低矮的石拱門立在原地,上面布滿裂紋,像是經歷過多次崩塌又被自然修復。門后的小徑蜿蜒深入,兩側巖石泛著暗紅光澤,顯然是長期受高溫影響所致。
我取出隨身攜帶的一枚玉簡,輕輕一捏,它浮現在掌心。這是出發前鎮元子給我的一份殘圖,標記了幾處洪荒時期的隱秘修行地。我把玉簡對準山谷,一道微光投射而出,與眼前的景象重合。石拱門的位置正好對應圖中標記的“南焰口”,沒錯,就是這里。
我把玉簡收回袖中,正準備邁步。
忽然,眼角掃到右側山坡上有東西一閃。
是一片金屬反光,來自半山腰的一塊巖石后面。角度太巧,不可能是自然現象。我瞇起眼,盯著那個位置看了幾秒,那里再沒動靜。但我能感覺到,視線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