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剛亮,我收起玉簡放進袖袋。那塊廢掉的靈石還貼在胸口,冰涼的觸感一直貼著皮膚。我沒有多看它一眼,只是伸手把屋角的香爐倒扣過來,熄了殘灰。
木門吱呀一聲推開,晨風迎面吹來。我回頭看了眼這間小屋。墻角堆著幾塊沒用完的石板,屋頂藤蔓垂下來一段,昨天沒修。我不打算再回來了。
按照昨夜觀星時的感覺,我往山谷西邊走。腳下的土松軟潮濕,踩上去沒有聲音。走了不到百步,空氣變了。吸進肺里不再干澀,反而帶著一絲潤意,像是井水剛打上來時的那種涼。
系統的聲音輕輕響起:“前方三百步,地脈交匯,靈氣濃度提升三倍。”
我停下腳步,沒有急著往前。上次犯錯就是因為太想快。這次我要先穩住自己。我找了一塊平石頭坐下,閉上眼睛,只管呼吸。
一開始腦子里亂。想到昨晚寫的三條規矩,又想起沖玉枕關時那種撕裂感。我用力壓下這些念頭,只盯著鼻尖進出的氣息。一呼,一吸,慢一點,再慢一點。
漸漸地,耳朵里的雜音少了。遠處有水滴聲,一下一下,和心跳對上了節奏。眼皮也不再發緊。我睜開眼,霧還在,但不像剛才那樣擋路了。我能看清前面幾丈內的樹影,枝葉之間透出微光。
繼續往前走。地面開始傾斜,坡度不大,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種界限上。越往下,空氣越沉,可身體卻輕了。道袍貼在身上,汗沒出來,可后背有一點濕意。
又走了一段,眼前豁然開闊。一片洼地出現在面前,四周是矮山環抱。中間一條細溪從石縫里鉆出來,繞過幾塊青巖,悄無聲息地流走。地上鋪著一層淺綠苔蘚,踩上去軟而不陷。
我選了正對溪口的一塊大石坐下。石頭表面平整,不高不低,正好讓雙腿自然盤起。我把雙手放在膝蓋上,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彎曲。
閉眼調息。體內丹田空蕩蕩的,連一絲氣流都抓不住。這不是壞事。我知道現在不能強引,得等。
我放松肩膀,讓呼吸變淺。不是去吸靈氣,而是讓自己變成一塊吸水的布,靜靜攤開。時間一點點過去,額頭開始冒汗。不是熱,是專注太久的結果。
忽然,右手指尖動了一下。不是肌肉抽搐,是外來的觸感。有一絲極細的氣流,從指尖縫里鉆進來,順著經絡往上爬。它很慢,但很穩。
我沒有動,也沒去追它。我只是看著它走。它經過手三里,到曲池,再到肩井,一路沒停。等它繞到背后,接近命門時,另一股氣從腳底涌上來,在尾閭處匯合。
兩股氣相遇時,丹田猛地一縮。就像井底突然有了回響。緊接著,一點金光在腹中亮起。不是顏色,是一種感覺——溫的,穩的,自己生出來的。
我依舊不動。不讓它跑太快,也不攔它。讓它自己轉。從丹田出發,沿任脈上升。膻中有點堵,我停下來,用意念輕輕碰了一下。不是推,也不是拉,就是碰。
那一團紫色散開了。氣流繼續往上,過天突、廉泉,到承漿。然后轉督脈,從齦交開始,一路向后。大椎處有點涼,我放慢速度,讓它多待一會。等溫度上來,再繼續。
到了玉枕關,我的心跳快了半拍。上次就是在這里炸開的。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次不沖。
氣流靠近關竅時,果然受阻。我能感覺到它在撞,像雨點打在瓦片上。但我沒加力。我只是守著,像站在門口的人,等著客人自己推門進來。
三息之后,那層阻礙松了。氣流不是沖過去的,是滲過去的。一點點,一縷縷,像霧鉆進林子。過了玉枕,整條督脈一下子通了。百會穴脹脹的,像是被陽光照到頭頂。
最后逆督歸任,回到丹田。一個周天完成,我全身濕透。衣服貼在身上,頭發也沾在額前。可身體不累,反而像卸了擔子。
我睜開眼,天色沒變,可周圍不一樣了。溪水的聲音更清楚,連苔蘚上的露珠滾落都能聽見。我低頭看手,指尖泛著淡淡光暈,不是靈力外溢,是氣血通暢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