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盛夏,江城大學的畢業典禮剛結束,林建國就收到了三份來自城市的工作邀請——一份是國營機械廠的工程師崗位,薪資優厚,還能解決城市戶口;一份是科研院所的助理研究員職位,能接觸最前沿的機械自動化項目;還有一份是外資企業的技術顧問工作,待遇更是遠超同期畢業生。同學們都羨慕地說:“建國,你這隨便選一個,以后都是大城市的人了,再也不用回小鎮了!”
林建國卻把三份offer仔細疊好,放進帆布書包的夾層里,沒有立刻答復。他站在大學宿舍的窗前,看著樓下穿梭的人群、遠處林立的高樓,心里卻想起了青石鎮的老槐樹、林記鐵器維修鋪里的車床,還有父親在信里提到的“鎮上的農具總壞,沒人會修”的困境。大學四年,他無數次在夢里回到家鄉,看到鄉親們在田地里辛苦勞作,卻因為農具陳舊、維修不便,常常誤了農時;看到父親守著老舊的維修鋪,想改進設備卻苦于沒有技術支持。這些畫面,像一根繩子,緊緊牽著他的心。
畢業離校前,系主任特意找林建國談話,希望他能留在江城的國營機械廠:“建國,你的畢業論文《機械自動化技術在農業機械中的應用研究》很有價值,機械廠正在籌備農業機械研發項目,你來了就能挑大梁,這對你的職業發展是最好的選擇。”林建國感激地看著主任:“老師,謝謝您的認可,我很想參與這個項目,但我還想回去看看我的家鄉,再做決定。”
帶著復雜的心情,林建國坐上了回青石鎮的火車。一路上,他反復翻看那三份offer,又想起了大學時去汽車制造廠參觀的場景——自動化生產線高效運轉,而家鄉的農田里,鄉親們還在用最原始的人力農具;城市里的工廠早已實現機械維修標準化,而青石鎮的維修鋪,還在靠手工打磨零件。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大學里學到的機械自動化知識,不僅僅能在大城市的工廠里發揮作用,更能為家鄉的發展帶來改變。
火車到站時,已是傍晚。林建國剛走出車站,就看到父親林衛國騎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在等他,車把上還掛著一個布包,里面是母親特意給他煮的雞蛋。“建國,可算回來了!你娘在家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就等你了!”林衛國接過兒子的書包,臉上滿是笑容,眼角的皺紋卻比四年前提拉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林建國坐在自行車后座,看著熟悉的田野、破舊的石橋,還有路邊三三兩兩扛著鋤頭回家的鄉親,心里五味雜陳。“爹,鎮上的農具還是老樣子嗎?”他忍不住問道。林衛國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有的用了十幾年都沒換,壞了只能湊合用,縣城的維修師傅半年都來不了一次,耽誤了不少農活兒。前幾天你李嬸家的抽水機壞了,只能靠人挑水澆地,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林建國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自己畢業論文里提到的“農業機械自動化改造方案”,如果能把這些技術帶回家鄉,改進農具、升級維修設備,鄉親們的勞作就能輕松很多。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在他心里迅速生長。
回到家,院子里的老槐樹依舊枝繁葉茂,林記鐵器維修鋪的門虛掩著,里面的車床還在“嗡嗡”作響,是弟弟林建軍在幫父親加工零件。看到林建國回來,秀蓮抱著已經四歲的女兒跑過來,女兒怯生生地拉著他的衣角,喊了一聲“爹”,讓他瞬間紅了眼眶。
晚飯時,林建國把城市的工作機會告訴了家人。林衛國放下筷子,沉默了片刻說:“建國,你能有這些機會,爹為你高興。你是林家第一個大學生,能在大城市立足,是咱們全家的驕傲,你不用惦記家里,選一個你喜歡的工作就行。”
秀蓮也輕聲說:“我和女兒都支持你,你去哪,我們就去哪。”
林建國卻搖了搖頭,把自己想回鎮上改進農業機械、升級維修鋪的想法說了出來:“爹,娘,我在大學里學的是機械自動化,知道怎么改進農具、提高維修效率。咱們鎮上的鄉親們種地太辛苦了,要是能把技術帶回來,幫大家解決農具問題,比我在大城市做一份安穩的工作更有意義。而且,咱們家的維修鋪也能升級成專業的農機維修站,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帶動鎮上的人一起干。”
林衛國愣住了,他沒想到兒子會放棄城市的好機會,回小鎮做這些“不起眼”的事。“建國,你想好了嗎?在大城市工作,前途無量;回小鎮搞農機,又苦又累,還不一定能成功。”
“我想好了。”林建國堅定地說,“我在圖書館里讀過很多農村發展的文章,知道農業機械化是未來的趨勢。咱們鎮有這么多農田,只要能改進農機、做好維修,肯定有市場。而且,我不是一個人干,我可以找大學的同學幫忙,王強是學農業機械的,他肯定愿意來咱們鎮看看;學校的老師也說過,我的畢業論文有實際應用價值,說不定還能申請到技術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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