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的冬天,寒風卷著雪花掠過青石鎮的老槐樹,林記鐵器維修鋪里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熱氣——林建國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報紙,上面“恢復高考”四個黑體字像一團火,點燃了他積壓多年的夢想。彼時的他已在鎮上中學教了兩年書,黑板前的粉筆灰、作業本上的紅批注,雖讓他收獲了學生的喜愛,可心底那個“上大學”的念頭,從未真正熄滅。
“爹,我想考大學。”晚飯時,林建國把報紙推到父親林衛國面前,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與忐忑。林衛國放下手里的粗瓷碗,盯著報紙上的字看了許久,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在兒子肩上:“好!爹支持你!當年你考上縣城重點中學,爹就知道你是塊讀書的料,現在有機會了,咱就得抓住!”
可備考的路,遠比想象中艱難。恢復高考的消息來得突然,教材稀缺成了最大的難題。林建國翻遍了自己中學時的舊課本,書頁早已泛黃卷邊,不少知識點還帶著時代的印記;他又托縣城的同學幫忙尋找復習資料,對方寄來的幾本習題集,紙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前主人的筆記,成了他最珍貴的“寶貝”。
白天要給學生上課,林建國只能把備考時間擠在清晨和深夜。天還沒亮,他就點亮煤油燈,在書桌前啃讀數學公式、背誦語文課文;晚上批改完學生作業,家人都已睡熟,他還在對著歷史、地理課本上的地圖反復記憶,直到眼睛酸澀得看不清字,才揉著太陽穴躺下。
“哥,你又熬夜了?”弟弟林建軍看著哥哥眼底的紅血絲,心疼地遞過一個烤紅薯,“娘讓我給你留的,說吃了暖和,能提精神。”林建國接過紅薯,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里,他笑著說:“沒事,等考上大學,哥就不用這么累了,到時候帶你們去大城市看看。”
除了時間緊張、資料匱乏,學習環境的艱苦也考驗著林建國。冬天的教室沒有暖氣,他備課時常凍得手指僵硬,只能時不時搓搓手、哈口氣;晚上在家復習,煤油燈的光忽明忽暗,油煙還嗆得他喉嚨發癢。有一次,煤油用完了,他就借著窗外雪光看書,直到眼睛實在受不了,才不得不停下。林衛國看在眼里,悄悄托人從縣城買了一盞馬燈,還把家里僅有的一塊厚棉被拆了,給兒子做了個棉手爐:“夜里冷,別凍壞了身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備考期間,林建國還面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學校要選派教師去鄰縣支教,為期半年,這是個難得的鍛煉機會,可如果去了,備考時間就會被嚴重壓縮。他猶豫了很久,找到父親商量。林衛國沉默了片刻,說:“建國,爹知道你想抓住每個機會,可高考是你盼了這么多年的事,咱得分清輕重。學生們喜歡你的課,等你考上大學,以后有更多機會教更多人,不差這半年。”
聽了父親的話,林建國放棄了支教名額,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備考中。為了提高效率,他制定了詳細的復習計劃:每天清晨背誦語文、英語,上午鉆研數學、物理,下午復習歷史、地理,晚上則做一套模擬題,總結錯題。遇到不懂的知識點,他就騎著自行車去十幾里外的鎮上找老教師請教,有時候為了一個數學難題,能往返跑兩三趟。
有一次,他在復習物理時遇到了關于電磁感應的難題,翻遍了所有資料都找不到清晰的講解。想起縣城中學的物理老師是當年自己的班主任,他便趁著周末,天不亮就騎著自行車去縣城。雪后的土路又滑又難走,他摔了好幾跤,褲子磨破了,膝蓋也滲出血來,可他顧不上疼,爬起來繼續趕路。見到班主任時,他凍得嘴唇發紫,卻捧著課本急切地問:“老師,這個電磁感應的原理,我還是沒弄懂,您能再給我講一遍嗎?”
班主任看著他凍得通紅的手和帶血的膝蓋,感動得眼眶發紅,連忙把他拉進屋里,倒了杯熱水,耐心地給他講解。臨走時,班主任還把自己珍藏的一本物理參考書送給了他:“建國,你這么努力,一定能考上大學。這本書你拿著,上面有很多典型例題,對你備考有幫助。”
帶著老師的鼓勵和珍貴的參考書,林建國的備考信心更足了。他把書中的例題一道道拆解,結合課本知識點總結規律,遇到相似的題目,就能很快找到解題思路。漸漸地,他的復習效率越來越高,模擬考試的成績也一次比一次好。
高考前一個月,林建國的妻子秀蓮(與祖父妻子同名,傳承家族緣分)生下了一個女兒,家里添了新成員,喜悅之余,也讓他的備考多了一份牽掛。每天復習間隙,他都會去看看熟睡的女兒,輕輕握著女兒的小手,心里滿是動力:“爹一定會考上大學,給你和你娘創造更好的生活。”
秀蓮知道丈夫備考辛苦,主動承擔起了家里的所有家務,還每天晚上給丈夫煮一碗雞蛋面:“你多吃點,補充營養,別累壞了。家里有我呢,你放心復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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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那天,天剛蒙蒙亮,林衛國就騎著自行車送兒子去縣城考場。路上,他從懷里摸出一個布包,里面是幾個煮雞蛋和一張皺巴巴的十元錢:“雞蛋給你墊肚子,錢你拿著,中午在考場附近吃點好的,別緊張,正常發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