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子勾住他袖口了……要不要假裝沒發現？

這樣就能多靠近他一會兒。

當年教職工比賽時跑八百米，總希望能像這樣和他并肩走，哪怕只是衣角相觸都能開心一整天。

當年陳莫選擇江明鏡，離開實驗小學，對韓薇有如當頭一棒，現在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她真的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再遇上陳莫。

陳莫的手指頓了頓，那觸感讓他心頭一緊。

江明鏡最后一次住院時，也是這樣輕輕拽著他的袖子，化療后的指甲泛著青白色，冰涼的指尖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她當時的眼神，有恐懼，有不舍，還有對他和陳蕓的牽掛。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童裝模特的笑聲沖得七零八落。

他看到韓薇正仰頭看二樓的巨幅海報，脖頸的線條像被月光打磨過的玉，發梢垂在風衣領口，沾著片沒來得及摘下的烤魚店香菜葉，海報上的鉆石在射燈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把她的側臉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這香菜葉要是落在明鏡身上，她肯定會笑著嗔怪我不提醒她，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摘下來，還會念叨著要講衛生。

可韓薇不一樣，她好像沒察覺到，就這么帶著點小迷糊，倒也可愛。

陳莫看著韓薇，顯然有些呆住了。

韓薇也不傻，立刻發現了陳莫此時的小心思。

他在看我？

是不是發現我頭發上有東西了？

千萬別是烤魚店的香菜葉，多丟人啊。

可他怎么不幫我摘下來？

是不好意思嗎？

還是心里還惦記著江明鏡，連這點小事都懶得做？

韓薇也很糾結，如果說以前江明鏡在世的時候，自己再去招惹陳莫，那叫不道德，但是現在，自己卻似乎仍然處于江明鏡的陰影中。

“在看什么？”陳莫伸手想替她摘掉那片香菜，指尖快要碰到時又猛地收回來，轉而插進褲袋里，指節在布料上硌出青白的印子。

旁邊珠寶店的店員正對著麥克風介紹新款鉆戒，聲音甜得發膩。

“珠寶廣告。”韓薇的目光從海報上移開，落在他緊繃的側臉，心思其實一直都在陳莫的身上，“你還記得嗎？當年代課的時候你說以后要給老婆買最大的鉆戒，就像這海報上的一樣。”

她笑著眨了眨眼，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暖黃的燈光，像落了把星星。

韓薇心想，自己故意提起當年的事，不知道他會不會想什么。

那時候他說這話時，眼睛亮得像星星，雖然知道是少年隨口的承諾，可我記了十幾年。

現在說出來，會不會太明顯了？

只不過韓薇真的有些心酸，畢竟江明鏡才是人家的妻子，現在江明鏡走了，自己才有這個機會。

陳莫的喉結滾了滾。

他當然記得，那是在操場看臺上，江明鏡正趴在他肩頭看星星，韓薇在不遠處的跑道上練八百米，風把她的喘息聲送過來，像只振翅的蜂鳥。

那時的承諾輕飄飄的，哪能想到后來的生離死別。

可是那承諾是給江明鏡的，誰知竟讓韓薇聽了去。

他掏出煙盒又塞回去，商場的禁煙標識紅得刺眼，像江明鏡臨終前插在氧氣管上的指示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