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住所房門時,樓道里的燈光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拖出三道疲憊的影子。
姜鴻飛反手帶上門,將唐人街的喧囂與洪門的暗潮一并隔絕在外。
陳墨先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夜風帶著濕潤的涼意涌進來,吹散了車廂里殘留的沉悶。
他轉過身,月白長衫的衣擺輕輕晃動,神色比在聚義樓時更沉了幾分:“洪門這潭水,比我們想的還要渾。”
他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醒:“魏坤的算計、前門主的死因、內部的權力拉扯,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本是局外人,沒必要把自己卷進去。”
溫羽凡靠著玄關的柜子,抬手揉了揉眉心,空洞的眼窩對著前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他抬手摸了摸腰間的破邪刀,刀身的饕餮紋似乎還在微微發燙:“我也不想。”
“洪清光當初二話不說就給了我體修功法,這份情我記著。”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無奈卻堅定,“她現在處境艱難,若是力所能及的忙,總不能坐視不理。”
話鋒一轉,他握緊了懷中的《亢龍功》秘籍,紙頁的粗糙觸感透過衣料傳來,語氣里多了幾分急切:“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早。秘籍已經到手,我想今晚就開始修煉。”
“岑天鴻的三年之約,已經過去不少時日了。”
“什么?”姜鴻飛剛把外套扔在沙發上,聞猛地轉過身,眼睛瞪得溜圓,滿是難以置信,“大叔你還要去跟岑天鴻決斗?”
他幾步沖到溫羽凡面前,語氣里滿是焦灼:“你丹田廢了,眼睛也看不見,修為早就不如從前了!而且咱們現在都出國了,遠在美利堅,他岑天鴻就算想找你,也未必能跨洋追來,大可以直接避戰啊!”
溫羽凡緩緩搖頭,指尖用力攥緊了秘籍,指節泛白。
靈視里仿佛浮現出烏蒙山巔的風雪,還有岑天鴻那柄泛著冷光的黑刀,以及對方眼中不容置疑的殺意:“避不開的。”
“我與岑家的恩怨,不是躲就能了結的。”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重量,“岑天鴻號稱‘西南刀神’,一生爭強好勝,又重血仇。他既然放了三年之約,就絕不會因為我出國、修為受損就善罷甘休。”
他抬手按住破邪刀的刀柄,刀身傳來一陣輕微的共鳴,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心:“再者,習武之人,恩怨分明。當年的事總有個了斷,這一戰,我必須去。”
窗外的夜色更濃了,霓虹燈的光暈透過窗簾縫隙滲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陳墨看著溫羽凡堅定的側臉,沒再勸說,只是輕輕頷首——他懂武者的執念,也懂那份無可回避的宿命。
姜鴻飛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陳墨用眼神制止。
陳墨望著溫羽凡臉上堅定的表情,沒再多說勸阻的話。
他上前一步,月白長衫的衣擺掃過地面,語氣沉穩得像塊磐石:“既然你心意已決,我這就幫你梳理功法脈絡,盡快進入修煉狀態。”
溫羽凡聞,指尖摩挲過《亢龍功》淺藍色的封面,隨即抬手將線裝秘籍遞了過去。
書頁在傳遞間輕輕翻動,帶著墨香與紙張的陳舊氣息,落在陳墨手中。
陳墨接過秘籍,指尖按在封面上頓了兩秒,才緩緩翻開。
起初他神色平靜,目光順著晦澀的口訣逐行掃過,眉峰微蹙,似在琢磨功法的運轉邏輯。
可當翻到節時,他翻動書頁的動作猛地一頓,瞳孔驟然收縮,原本沉穩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反復確認了幾遍書頁上的文字,臉色由平靜轉為凝重,再到難以置信的震驚,最后竟透著幾分悚然。
“這……這功法簡直非人能練!”陳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伸手指著秘籍上的記載,語氣里滿是不敢置信。
溫羽凡站在一旁,空洞的眼窩對著陳墨手中的秘籍,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早在拿到秘籍的那一刻,他的靈視就已經掃遍了每一個字,鐵骨境的修煉方式,他自然早已了然于心。
只是事已至此,除了咬牙堅持,別無他路。
“什么情況?讓我看看!”姜鴻飛見兩人神色不對,立刻湊了上來,腦袋越過陳墨的肩膀看向秘籍。
起初他還帶著幾分好奇,可看清“鐵骨境”的修煉描述后,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在廳堂里格外清晰,臉上的好奇瞬間被驚恐取代。
秘籍上的文字字字扎眼——鐵骨境修煉,需以特殊手法碎裂全身骨骼,再憑借功法引導內勁,輔以秘制藥浴滋養修復,方能讓骨骼在重生中變得堅如精鐵。
可骨骼本是人體的支撐根基,若一次性碎裂全身骨骼,人便會淪為一灘無法支撐的爛泥,絕無生還可能。
因此修煉者必須從局部著手,先從指骨、掌骨這類細小骨骼開始,一點點打碎,待修復穩固后,再逐步延伸至臂骨、腿骨,最后是軀干的脊椎與肋骨。
每一次碎裂都是撕心裂肺的劇痛,每一次修復都要在藥浴中承受經絡灼燒般的煎熬,這漫長的過程,無異于在地獄里反復打滾。
“我的天……這哪是修煉,這簡直是受刑啊!”姜鴻飛咽了口唾沫,聲音都有些發緊,“難怪洪門百年來沒人敢碰這鎮派絕學,這痛苦,尋常人別說堅持下來,恐怕剛碎一根骨頭就直接暈死過去了!”
陳墨合上秘籍,臉色依舊凝重,看向溫羽凡的目光里多了幾分復雜:“這過程的痛苦遠超想象,你真的要堅持?”
溫羽凡緩緩點頭,指尖握緊了腰間的破邪刀,刀柄的冰涼讓他更加清醒:“我沒有退路。”
陳墨盯著手中的《亢龍功》秘籍,指尖在“鐵骨境”那頁反復摩挲,紙頁邊緣被捏得發皺。
見溫羽凡沒有半分動搖,他終究沒再勸什么,轉身走到客廳的茶幾旁,隨手扯過一張便簽,指尖在桌面輕輕敲擊,開始推演修煉進度。
“人體骨骼總共二百零六塊,”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凝重,“按功法最穩妥的路子,一次只碎一塊,修復周期至少一個月。”筆尖在便簽上飛快劃過,算出數字,“二百零六塊,就是二百零六個月——折算下來,整整十七年。”
最后一個字落下,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陳墨將便簽推到桌中央,抬頭看向溫羽凡,眼神里滿是無奈:“這是最保守、也最安全的進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