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場比賽畫上句點,宏圖拳館已然深陷敗局的泥潭,難以掙脫。
隨后的第七場、第八場比賽,宏圖拳館的拳手們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地轟然倒下,在對手凌厲的攻勢下,接連敗下陣來。
然而,在如此嚴峻的形勢,拳館的學員們卻展現出了令人動容的一面。
他們或許是因為羞恥感而激發了斗志,或許是對拳館未來的擔憂讓他們奮勇爭先,亦或僅僅是因為骨子里的倔強和不服輸。
這幾場出場的學員,哪怕實力不濟,處于下風,但沒有一個輕易認輸的。
他們收起了之前的嬉笑怒罵,散漫輕松,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情和堅定的眼神。
他們咬緊牙關,拼盡全力,和對手纏斗到再也無法動彈為止,如同風中飄搖的燭火,即使即將熄滅,也要發出最后的光芒。
第六場比賽終場鑼聲響起,宏圖拳館的學員被對手壓制在地,指節深深摳進地板縫隙,鮮血順著指甲縫滲出,在青灰色的地面暈開暗紅的痕跡。
第七場,身形瘦小的女學員迎戰身高近一米九的壯漢。
她像靈巧的燕兒般在對手攻勢間騰挪,發梢早已被汗水浸透,卻在被逼至角落時突然翻身躍起,膝蓋狠狠撞向對方腹部。
盡管最終被反手壓制,她仍咬著對方的手臂不肯松口,直到趙宏圖強行將兩人分開,齒間還殘留著對方衣料的碎片。
第八場,對決堪稱慘烈。
少年的眉骨被擊中,鮮血糊住了眼睛,卻仍憑著感覺揮出拳頭。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不斷閃過重影,卻在被擊倒后三次掙扎著爬起。
最后一次,他幾乎是用牙齒咬住對手的腳踝,任對方拖行著在地板上劃出長長的血痕,嘶啞的怒吼震得在場眾人耳膜生疼。
“好了!好了!夠了!”趙宏圖突然扔掉裁判旗,大步沖進場地。
他顫抖著扶起癱倒的學員,粗糙的手掌抹去少年臉上的血污,眼眶泛紅卻放聲大笑:“這才是我宏圖拳館的學員!這才是我華夏的好男兒!”
他看到了學員們身上的血性和韌性,看到了他們不屈不撓的精神,這比贏得比賽更加重要。
他知道,這些學員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些懵懂無知的少年,他們正在經歷磨礪,正在成長,正在成為真正的武者,真正的男子漢。
這場比試,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已經贏得了尊重,贏得了未來。
空手道館的學員們雖陸續得勝歸來,腳步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那個方才用掃堂腿掀翻對手的少年,垂頭盯著自己沾滿塵土的道服,喉結不住滾動,像是吞下了滿嘴的碎玻璃。
當劉鐵山抬手要拍他肩膀以示嘉獎時,少年竟下意識地瑟縮著躲開,臉上的笑意比哭還難看。
場邊扎著馬尾的女學員攥著護腕的手指關節發白,方才她用鎖喉技迫使對手認輸的畫面,此刻在腦海里不斷回放。看著宏圖拳館學員們即便倒地仍倔強伸手的模樣,她忽然想起父親說的“武者當護家國”。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師傅,我們……真要幫櫻花國人打壓國術嗎?”
人群中最年長的學員默默解下黑帶,將它揉成一團塞進背包。他瞥了眼山嵐流兩位櫻花國武者傲慢的神情,又瞥見趙宏圖顫抖著為受傷弟子包扎的背影,喉嚨發緊:“這場‘勝利’,真比輸還難受。”
劉鐵山那雙精明的眼睛如探照燈般掃過眾學員,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滿,他嚴厲地呵斥道:“你們這是干什么?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像什么樣子?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比試,切磋武藝而已,什么時候上升到國仇家恨的程度了?他這是道德綁架,想要用大帽子壓人……”
他見學員們依然神色暗淡,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于是話鋒一轉,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好吧。如果你們還這么想,那可以……下一場就輪到你了,蔡冠杰。我同意你故意輸掉比賽,給他們保留一點顏面,也算是對同胞的一點照顧。”
蔡冠杰聞,臉色卻更加不好看了,像吃了黃連一樣苦澀,他原本是打算故意輸掉的,以武會友,勝負乃常事,況且他也想借此機會,緩和一下雙方的關系。
但這種事情如果明說出來,那性質就完全變了,他之后如果真故意輸掉,那可是真的赤裸裸的羞辱對方了,這和直接打對方的臉有什么區別?豈不是指著對方的鼻子說,國術的臉面還得靠施舍?
他一時竟有些進退兩難了,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樣難受,不知該如何是好。
蔡冠杰腳步虛浮地走向賽場,道服下擺被冷汗浸得發沉,活像一具被抽走魂魄的空殼。
他機械地活動著僵硬的手腕,余光瞥見劉鐵山抱臂冷笑的模樣,耳畔仿佛還回蕩著那句“我同意你故意輸掉比賽,給他們保留一點顏面”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