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烈日如同熔化的白金,無情地傾瀉在這片廣袤的戈壁上。
風吹過,卷起干燥的沙塵,打在臉上帶著細微的刺痛。
然而,此刻在蘇晚與那個僵硬背影之間流動的,是一種比烈日更灼人、比風沙更窒息的沉默。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蘇晚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也能清晰地看到,在她那一聲破碎的呼喚之后,陸霆驍寬闊的肩膀是如何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仿佛承受著千鈞重壓。
周圍的工人們似乎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而謹慎地望過來,但又被項目負責人無聲地示意驅散。
這片井架之下,仿佛形成了一個只屬于他們兩人的、與世隔絕的孤島。
終于,在令人窒息的漫長等待后,那個高大的背影,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轉了過來。
金屬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帶著一道淺疤的薄唇,以及線條緊繃的下頜。
但那雙眼睛……透過面具的眼孔,蘇晚對上了一雙她熟悉入骨,卻又陌生得讓她心碎的眼睛。
那里沒有了昔日的桀驁張揚,沒有了運籌帷幄的冷靜銳利,甚至沒有了訣別時的決絕深情。
只剩下了一片荒蕪的、深不見底的痛苦,濃重的自我厭棄,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閃躲。
他看著她,眼神復雜得像一團被狂風揉碎的亂云。
蘇晚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但她倔強地沒有去擦,只是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透過那冰冷的面具,看清他真實的模樣,看清這十五年來他獨自承受的一切。
“為什么?”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執拗,“為什么躲我?十五年……陸霆驍,整整十五年!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你知道我以為你死了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嗎?你知道我看到那枚戒指,知道你活著,卻不肯見我,又是什么感覺嗎?!”她的質問,像一把把鈍刀,割裂著沉默,也割裂著彼此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陸霆驍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只化為一聲極其壓抑的、近乎嘆息的吐息。
他避開了她灼熱的視線,目光落在腳下龜裂的土地上。
“說話啊!”蘇晚上前一步,幾乎要抓住他的衣領,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你為什么不肯回來?為什么寧愿在這里做個……做個‘沉默的義工’,也不肯回去找我?!你到底在怕什么?!”最后那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他勉強維持的平靜。
陸霆驍猛地抬起頭,面具下的眼神驟然變得尖銳而痛苦。
他像是終于被逼到了懸崖邊,退無可退。
“怕什么?”他重復著,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帶著一種自嘲的、令人心顫的苦澀。
他緩緩地,抬起了那雙一直垂在身側、戴著半只手套的手。
然后,在蘇晚的目光中,他慢慢地、極其艱難地,試圖將雙手握成拳。
然而,那雙手,卻在不受控制地、劇烈地顫抖著!不僅僅是顫抖,手指的彎曲也顯得異常僵硬和笨拙,仿佛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需要耗費他巨大的力氣和意志去對抗某種無形的阻礙。
“看見了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指著自己顫抖不止的雙手,“神經嚴重損傷,永久性的。
別說寫代碼,就連拿穩一杯水,有時候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