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傍晚,暮色早早地籠罩了城市。
位于cbd邊緣一棟中檔寫字樓的十二層,“星火資本”的臨時總部燈火通明。
開放式辦公區內,十幾名員工正在電腦前忙碌,數據屏幕上跳動著全球資本市場的脈搏。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因和專注的氣息。
陸霆驍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
他穿著一件合身的深灰色高領毛衣,側影挺拔,曾經被生活磨礪出的憔悴已被一種沉淀下來的銳利所取代。
只是那雙眼睛,在望向窗外無邊夜色時,偶爾會掠過一絲深藏的疲憊與孤寂。
“陸總,‘探針’系統在北美市場的初步反饋數據已經回來了,表現超出預期三個百分點。
”李明,如今已是公司的技術總監,拿著一份報告走進來,語氣帶著興奮。
陸霆驍轉過身,接過報告快速瀏覽著,指尖在關鍵數據上點了點:“波動率還是偏高,讓算法團隊今晚加班,優化緩沖模塊。
明天開盤前,我要看到新的參數方案。
”“明白。
”李明點頭,隨即又道,“顧氏集團那邊……似乎很久沒有新的動作了。
”
他語氣謹慎,帶著探詢。
陸霆驍目光微凝,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聲。
顧深的打壓早已停止,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那個男人有他的驕傲和底線,不會,也不屑于進行無休止的、下作的糾纏。
這并未讓陸霆驍感到輕松,反而像一種無聲的度量,丈量著他與那個站在蘇晚身邊的男人之間的差距。
就在這時,前臺的內線電話接了進來,年輕的前臺女孩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陸總,樓下……有一位蘇晚女士來訪,沒有預約,但她堅持要見您。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李明驚訝地看向陸霆驍。
蘇晚。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陸霆驍看似平靜的心湖里激起了劇烈的漣漪。
他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握著報告的手指微微收緊,紙張邊緣泛起細微的褶皺。
她怎么會來?這十年來,除了那次醫院里冰冷的質問,他們從未在非被迫的情況下見過面。
他沉默了兩秒,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對著話筒說:“請她上來。
”放下電話,他對李明揮了揮手。
李明會意,立刻退了出去,并輕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陸霆驍走到辦公桌后,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投向門口。
心臟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動,一種混合著久違的刺痛、難以抑制的期待和深深自嘲的情緒,在他體內沖撞。
幾分鐘后,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
”他的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平靜。
門被推開。
蘇晚走了進來。
她依舊是一身標志性的利落裝扮,深藍色的定制西裝套裙,外面罩著一件質感極佳的米白色長風衣,長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她臉上沒有任何妝容,膚色白皙,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仿佛不是來拜訪一個與她有過驚天動地過往的男人,只是來進行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商業會晤。
她的身后,跟著那位如同影子般的金絲眼鏡助理,手中拿著一個純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長方形信封。
“蘇總。
”陸霆驍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向會客區的沙發。
蘇晚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走到沙發前坐下,風衣下擺劃過一個優雅的弧度。
助理則安靜地立于一旁,如同隱形。
陸霆驍走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象征著疏離的距離。
“沒想到你會來。
”陸霆驍看著她,試圖從她冰冷的眼底讀出些什么,卻一無所獲。
蘇晚迎著他的目光,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題,聲音清晰而冷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我這次來,是代表我個人,對你過去的多次援手,表示正式的感謝。
”她微微側頭,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將那個黑色信封放在了兩人之間的茶幾上。
“婚禮上的槍擊,網絡上的匿名守護,還有不久前……那場車禍。
”蘇晚的目光掃過那個信封,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份財報,“如果不是你數次出手,我不可能安然坐在這里。
這是一點謝意,請你務必收下。
”陸霆驍的目光落在那個厚厚的信封上。
即使沒有打開,他也知道里面絕不會是一個小數字。
一種混合著荒謬和尖銳痛楚的情緒,猛地攫住了他。
感謝費?他將無數次“路過”積攢起來,近乎本能般的守護,最終被明碼標價,封裝在這個精致的信封里。
他抬起眼,看向蘇晚,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苦澀的弧度:“蘇總客氣了。
舉手之勞,當不起如此重謝。
”
他將“舉手之勞”四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千斤重量。
蘇晚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但快得讓人無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