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頂層的裝飾上,除了顧氏的企業logo,還用巧克力牌精致地復刻了當年他們婚禮請柬上的圖案。
司儀熱情地邀請他們共同執刀。
在所有人的祝福和掌聲中,顧深站在她身后,幾乎是以一個環抱的姿勢,覆著她的手,一起切下了第一刀。
鎂光燈瘋狂閃爍,記錄下這“甜蜜”的一刻。
他的氣息縈繞在她耳畔,溫熱的,帶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穩健心跳。
可她的心,卻像是被隔絕在了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子里,看著外面的喧囂與溫情,自己卻感受不到絲毫溫度。
晚宴進行到高潮,舞池燈光亮起。
顧深向她伸出手,做了一個標準的邀舞姿勢,眼神溫柔而期待。
這是慣例。
每年的這一天,他們都會跳第一支舞。
蘇晚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華爾茲的樂曲悠揚響起,他引領著她,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他的舞步嫻熟優雅,每一個旋轉、每一次進退都恰到好處,讓她無需思考,只需跟隨。
他們是最合拍的舞伴,如同他們在商場上一樣。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跳舞嗎?”顧深低聲問,帶著一絲回憶的暖意,“在你我的婚禮上。
”蘇晚微微怔了一下。
記憶有些模糊,那場世紀婚禮充斥著太多的環節、賓客和暗藏的殺機(“暗夜”的刺殺),關于跳舞的具體細節,她竟有些記不清了。
“好像……有點忘了。
”她如實回答,聲音在音樂中顯得有些飄忽。
顧深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攬著她腰的手臂稍稍收緊了些許,是一個帶著安撫和保護意味的力道。
“沒關系。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我們還有很多個十年。
”這句話,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破了蘇晚強自維持的平靜。
很多個十年?以這種相敬如賓的方式嗎?她垂下眼眸,沒有回應。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顧深牽著她的手,向賓客致意。
就在他們準備走下舞池時,顧深的母親,那位一直對她客氣而疏離的貴婦人,端著香檳走了過來。
“深,晚晚,跳得真好。
”顧母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笑容,目光在蘇晚平坦的小腹上似有若無地掃過,隨即落在顧深臉上,“說起來,時間過得真快,這一晃都十年了。
前幾天我整理老宅,還看到了深小時候的照片,那模樣,真是可愛得緊。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和暗示:“要是你們有個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肯定都集合了你們倆的全部優點。
我們顧家和蘇家,也算是有后了,我們這些老人家,也就沒什么遺憾了。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顧深臉上的笑容未變,輕輕捏了捏蘇晚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隨即對母親溫和而堅定地說道:“媽,我和晚晚現在很好。
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就好,您不必操心。
”顧母看了兒子一眼,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蘇晚,終究沒再說什么,只是笑了笑,轉身去和其他賓客寒暄了。
但那個話題,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雖然沉了下去,卻在蘇晚心里漾開了一圈冰冷的漣漪。
孩子。
繼承人。
這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無法回避,也從未被真正解決的問題。
顧家的壓力,蘇家的責任,她都知道。
顧深為她擋下了所有明槍暗箭,卻無法消除這種源于血脈傳承的期待。
而她……她甚至無法與他完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回到位于莊園的主臥,卸去華麗的妝容和珠寶,換上舒適的絲質睡袍,巨大的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安靜。
蘇晚站在窗前,望著窗外莊園里點綴的地燈,如同散落的星辰。
顧深走了過來,將一杯溫熱的牛奶遞給她:“喝點牛奶,助眠。
”“謝謝。
”蘇晚接過杯子,溫熱的瓷壁暖著她的手,卻暖不進心里。
“今天累了吧?早點休息。
”顧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體貼。
蘇晚握著牛奶杯,沒有動。
她背對著他,沉默了片刻,終于輕聲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深。
”“嗯?”“對不起。
”顧深準備走向客房(他們一直分房而居)的腳步頓住了。
他轉過身,看著妻子清瘦而挺直的背影,眼神復雜,有憐惜,有理解,也有一絲深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痛楚。
他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望著窗外,并沒有問她為什么道歉。
有些事,心照不宣。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平靜:“晚晚,你不需要道歉。
”“我娶你,從來不是為了把你困在所謂的責任和傳宗接代里。
”“能像現在這樣,站在你身邊,看著你光芒萬丈,護你一世安穩,于我而,已經足夠。
”“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說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一個最可靠的朋友。
“晚安。
”然后,他轉身,走進了那間永遠為他準備的客房,輕輕帶上了門。
蘇晚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手中的牛奶漸漸變涼。
窗玻璃上,映出她孤獨的身影,和身后那張巨大、奢華,卻也無比空曠冰冷的主臥床榻。
十年光陰,相敬如賓。
他們是最親密的盟友,是最合拍的伙伴,卻終究,隔著一片無法跨越的、名為“心”的海洋。
那份沉重的遺囑,婆婆暗示的壓力,還有顧深那寬容到令人心疼的“不重要”……這一切,都像無形的絲線,纏繞著她,讓她在這段金雕玉砌的婚姻里,感受不到一絲真正的暖意和自由。
她緩緩抬起手,左手中指上那枚“黑曜”指環,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
權力,財富,地位,她都有了。
可為什么,站在這世人仰望的巔峰,她卻覺得如此……寒冷與孤獨?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一棟不起眼的寫字樓頂層,“星火資本”的新總部。
這里比之前的倉庫工作室大了數倍,也正規了許多。
巨大的數據屏幕上,全球資本市場的脈搏清晰可見。
只是角落里,依舊保留著幾分極客式的隨性。
陸霆驍坐在辦公桌后,正在審閱一份關于收購東南亞某小型航運公司的最終方案。
這家公司,明面上業務清淡,但其擁有的幾條特殊航線和對當地港口的影響力,對持續打擊“暗夜”在那里的灰色物流網絡至關重要。
他的手機屏幕亮起,是一條加密信息。
「s與顧的十周年慶典剛結束。
一切如常,表面和諧。
」發信人,署名處是一個抽象的烏鴉側影——“渡鴉”。
陸霆驍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幾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關掉信息,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然后,他拿起內線電話,按下快捷鍵。
“通知項目組,‘海蛇’計劃,啟動。
”他的聲音冷靜,果決,不帶絲毫個人情緒。
“我要在七十二小時內,看到那家航運公司并入‘星火’體系。
”“是,陸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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