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
陳凡的回應,只有冰冷的兩個字,不帶任何情緒。
電話那頭的林雪似乎被這兩個字噎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哭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報出了一個酒吧的名字和地址。
“夜色酒吧!我在夜色酒吧的‘帝王’包廂!陳凡你快來,他們……”
嘟……嘟……
林雪的話還沒說完,陳凡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將那部老舊的諾基亞手機揣回兜里,整個過程,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仿佛剛才接到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推銷電話。
但醫館里的氣氛卻因為這個電話,變得有些微妙。
秦守義站在一旁,欲又止。
他聽不清電話里的內容,但他能感覺到陳凡在說出“地址”兩個字時,那股瞬間散發出的幾乎要將空氣凍結的寒意。
而秦雅,一雙明眸緊緊地盯著陳凡,眼神里充滿了探究與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
女人的直覺是敏銳的。
她聽到了電話里那個女人的哭喊,也聽到了那聲帶著哭腔的“陳凡”。
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與依賴,才會讓一個女人在危難關頭,喊出這個名字?
她是誰?
她和陳凡是什么關系?
“陳凡……”秦雅咬了咬嘴唇,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麻煩?”
陳凡轉過頭,看著秦雅那張寫滿關切的俏臉,臉上那股冰冷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弧度。
“算不上麻煩。”
他拿起自己那個裝了五十萬現金的破舊背包,甩在肩上。
“一條以前養過的寵物,跟了新主人,現在被新主人打斷了腿,打電話回來沖我叫喚罷了。”
這個比喻,惡毒,卻又形象到了極點。
秦守義聽得眼皮一跳,心中駭然。
秦雅則是微微一怔,她冰雪聰明,瞬間就從這個比喻中,嗅到了一股夾雜著背叛與憎惡的過往。
她心中的那一絲緊張,莫名的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竊喜。
“那……那你要過去嗎?”秦雅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陳凡的回答很干脆,“總要去看看,那條狗被打得有多慘。”
“順便,也該跟它的新主人,算算賬。”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讓秦雅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她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我送你!”
秦雅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
“不行!”秦雅的態度卻異常堅決,她快步走到陳凡面前,仰著小臉看著他,眼神里滿是固執。
“現在這個時間不好打車,而且……而且我擔心你。”
最后那句話,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臉頰也泛起一抹紅暈。
看著她這副模樣,陳凡心中一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
……
破舊的桑塔納,再次駛上了江城的街道。
車里的氣氛,有些安靜。
秦雅緊緊握著方向盤,目光不時地從后視鏡里,偷偷瞥向后座那個閉目養神的男人。
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卻給人一種遠在天邊的感覺。
剛才在醫館里,他說那個比喻時的冷酷與現在這份安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她……就是那個為了錢,離開你的女人嗎?”
最終,秦雅還是沒忍住心里的好奇,輕聲問道。
陳凡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嗯。”
他只是從鼻腔里,發出一個淡淡的音節。
這個回答讓秦雅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她能想象到當初的他該有多么的絕望和痛苦。
“那你……還恨她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秦雅就有些后悔了,她覺得自己太多嘴了。
陳凡這次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驚人。
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漣漪。
“恨?”
“一只螞蟻,踩了你一腳,你會恨它嗎?”
“你只會覺得它很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