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把手中擴音筒朝馮愛蓮遞去,
“來吧,說說!大家伙兒現在都聽你說!”
蘇念列舉的每一個謠,都是從自己口中傳出去,馮愛蓮心知肚明,但她當時只是心里不舒服,想發泄一下,壓根沒想到幾句謠也能被扣上帽子。
馮愛蓮臉色白了兩度,強撐架勢沖蘇念吼,
“姓蘇的,你別往我身上亂扣帽子,我說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別什么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照你這樣說,我也可以告你污蔑,誹謗!”
蘇念冷笑,“那你去革委會告唄,我告你也告,我有證人。你最好保證,你也有。”
蘇念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看得馮愛蓮心慌,她緊緊拽著鄭愛民的胳膊,十根手指幾乎要陷進去,
“大牛,大牛你幫我說句話!”
回應她的是鄭愛民的沉默,她又將目光轉到四周,對上周圍人嘲弄的眼,冷汗在手心滋生。
馮愛蓮想不明白,
背后說人壞話是鄉下人常有的事,閑下來的時候幾個玩得好的婦女聚在一起用語討伐自己討厭的人,一人一句靠抹黑獲得心里扭曲的快感,這些都是自古以來常有的事。
就算是真傳出謠,那也真假摻半,頂多吵一頓打一頓,誰贏了誰有理!
也沒聽過說誰因為這種事情鬧到革委會的啊!
她不懂什么叫反革命罪,但一聽就是個厲害的罪名!
馮愛蓮越想越心虛,越心虛腦子越不好使,嘴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她將求救的目光向鄭愛民投去,“大牛,你說話啊!你是營長,你說話她高低要給你個面子!”
面對眼前的一攤破事,鄭愛民真的頭疼,不想管。
可夫妻一體,馮愛蓮做的事,就收鄭家的事,再任由蘇念這么鬧下去,最后很難收場。
他上前兩步,沖蘇念敬了個禮,
“蘇同志,我是馮愛蓮的愛人,鄭愛民,是咱們農場三營的營長。上門提親是我愛人考慮不周,背后說壞話也確實是她不對,我們夫妻向你道歉。”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直接找我,我肯定押著她上門賠罪。但事情既然已經鬧到這步,你當著這么多人落了我和她的面子,想必該出的氣也出了。
她這人文化水平低,做事情大大咧咧的不過頭腦,不像蘇同志這種文化人,還有老首長在身邊提點,思想政治覺悟都高。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都是一個農場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不給我一個面子,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你看,行嗎。”
“諸位,上下牙齒還打架嘞,一個農場的人,以和為貴,你們說對不對。”
鄭愛民說話還真有意思,不愧是當營長的。
蘇念冷眼看著鄭愛民向周圍看熱鬧的人號召,紅唇譏諷地扯了扯。
開口第一句話先擺出自己的身份,又敷衍地認了個錯,還拿大義壓她。
她要是不同意,那就是不給營長面子,別人會議論她攀上老首長飄了,連營長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要是同意,剛才大張旗鼓的行為就成了她不懂事的證據,為了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鬧得農場人盡皆知,是個攪事精。
“鄭營長,元首說過遇到歪風邪氣絕不能姑息,為了保全某些人的面子,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為一點不合心意的小事就造謠,搬弄是非,這樣的風氣要不得!”
鄭營長再大還能大過元首?
蘇念冷笑,目光在女性家屬臉上劃過,沉聲道,
“發現錯誤就要及時處理改正,而不是為了誰的面子里子息事寧人,諸位家里都是有姑娘的,今天這事兒要是不樹立個典型,以后各路牛鬼蛇神都敢上門提親,你不同意?不同意就散播謠傳,毀你姑娘名聲,等你姑娘嫁不出去沒人要,再上門提親!就問你們嫁還是不嫁!”
“不嫁!就算養在家里當老姑娘也不嫁!”
谷亞萍站起身率先開口,“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散播謠毀姑娘名聲,跟害人一輩子有什么區別!”
其余人代入自己家的姑娘也紛紛響應,尤其是本就不喜歡馮愛蓮幾個整天說三道四的人,更是大聲譴責。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姑娘們的名聲要是壞了,再想找好婆家就難了。”
“早就看馮愛蓮幾人不爽了,整天搬弄是非,把好好一個家屬院搞得烏煙瘴氣的。”
鄭愛民捏了捏拳,蘇念這女人還真記仇潑辣。也是,要是不潑辣能因為這點事情鬧起來嗎!
他拿身份壓她,想讓蘇念掂量一下鬧下去的后果,接住他給的臺階看好就下,結果蘇念掉頭拿元首的語錄來反擊,
他找群眾搭話,想以多欺少,讓蘇念放棄,蘇念直接鼓動女家屬。
這架勢,非要把馮愛蓮送進革委會批評教育才罷休!
鄭愛民眉心擰成一團,正想著用什么話繼續堵蘇念,卻看到人群分開,
目光落在領頭人的臉上,他目光一喜,快步迎上去。
“周營長!正好你來了!”
鄭愛民沖周牧野伸手想握手,意有所指,“你們周家和蘇同志比較熟,你來正好幫從中調停一下,本就是幾句話的事,非要上綱上線,鬧大了扯到背靠周家囂張跋扈的名上,傳出去也不好聽對不!”
“周營長,我相信你是明事理的人,肯定會幫著把這件事處理妥當的。”
“啪!”
伸出去的手被重重打開,鄭愛民臉上的笑意猛然僵住,身體像是被突然定住。
周牧野這是什么意思?當眾不給他面子?
鄭愛民不可置信抬眸,周牧野已經越過他站到蘇念身旁,
他轉身,對上周牧野蔭翳的眼。
周牧野單手插兜,狹長的丹鳳眼斜睨著鄭愛民,下頜微抬,一副倨傲模樣。
“鄭營長,你恐怕想錯了,”
“我不是來主持公道的,我是來給小蘇同志撐腰的!”
“營長對營長,這下,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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