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吳珠低聲說道。

王軍從肩上褪下了他的背包，接著從包里取出了幾張被打印出來后，又進行了過塑包裝的彩色照片。自從使用帶攝像頭、還能傳遞文件的手機，吳珠記得自己已經沒有見過照片了。

“您看！”王軍低聲說道，“這是無人機和行者們拍到了山谷里的湖泊，湖泊非常有意思，在每年的夏季與秋季，就會增大，但是到了冬季和春季，面積就會變小。”

大哥，你是來真的嗎？就算是江南地區的小池塘，夏季和秋季湖水的面積也會增大，因為降雨率大于蒸發量啊！

“季節不同，落下來的雨水多少也不同啊。”吳珠說道。

“不，不是這樣。”王軍說道，“我手里拿到的恰恰是最精準的破草鞋山的水文資料，在過去一年里，六月份的降水量是在138毫米，與往年相比是偏少的，到了十一月，降水量卻達到了152毫米。吳老師，十一月份已經入冬了，而且十一月的降水量，基本上可以保證湖水的面積不萎縮。”

吳珠沒有學過氣象學，不過對于氣象學的基本知識，還是有的。

“您再看這里，這是距離破草鞋山南方大約四十公里之外的馬道梁南坡，這里距離洋縣的縣城已經很近了。馬道梁南六月份的降水量是198毫米，但是十一月的降水量，卻只有92毫米。”

“差距很大啊。”吳珠想明白了，“也就是說，馬道梁南坡的降水量是正常的，夏多冬少，但這里卻不是。不過，這跟山谷里的昆明湖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的。”王軍說道，“按照道理說道，我們這座山里的湖泊，按照眼前的降水量，湖面是不應該在冬天變小。”

吳珠輕輕地嗯了一聲，作為一名秦嶺土著，她其實對秦嶺的每一座湖泊，都是有感覺的。

感覺，就是那種你站在湖邊，就能知道湖在對你說話的感覺。

比如，吳珠就去過玉皇池。

玉皇池給吳珠的第一個感覺是孤獨的，山風呼嘯，玉皇池雖然頂著一個很霸氣的名字，其實是很小心地將身體縮到山體中間。那次去的時候，湖水還沒有恢復過來，玉皇池看起來還沒有只有四個足球場那么大，湖水在寒風中泛起層層的波紋，像是在顫抖。

吳珠記得，當時的玉皇池給她的感覺就是，缺少自信，像一個還沒有從創業失敗中走出來的中年人。還有，玉皇池的四周，湖水的水漬在湖岸留下了一道波紋狀深色痕跡，像一件有些縮水的舊衣物。

疲倦又缺少自信，這是六月初的玉皇池給吳珠的感覺，那年降雨不多，所以玉皇池才會給人這種感覺。

后來吳珠又見過更多的池子，什么杜鵑池啊，橡樹海啊，秋葉池，你聽到名字，就知道它們比玉皇池更低調，但是更美麗。

這些美麗的湖泊，與破草鞋山的昆明湖一樣，都是最近十幾年里，突然間從秦嶺的山中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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