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閉上,腦海里,就是匾額上的那三個字。
生前,喬嫣然不愿服下毒酒。
垂死掙扎,咬了一口奉旨太監的虎口。
帶著滿嘴的鐵銹味,沖出房門,卻還是被追上來的太監,按在了地上。
她的頭被迫抬起,眼里除了老太監陰狠的目光。
便是平日抬頭可見,早已熟視無睹的匾額。
“枕霞堂,又是枕霞堂,當真就如此巧合嗎”
東西六宮都修繕過。
原本各個宮殿的匾額,都撤了換上了新的。
因趕工的原因,各宮的主殿先換好了匾額,偏殿則大半空置。
才入宮那日,喬嫣然便抬頭看過。
純嬪所居的正殿,匾額上的字,并非枕霞堂,而是疏影齋。
和生前她所見的皇宮,每一處的不同,都讓她心安。
仿佛如此,才能讓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昏昏沉沉,喬嫣然也不知自己睡是沒睡著。
直到巧慧來報,說姜美人和馮御女來了。
“先讓玉簪給她們上茶。”喬嫣然坐起身后,揉了揉脹痛的腦袋。
巧慧見狀,猶豫道:“主子,要不奴婢去說您身子不適,請她們改日再來?”
“不行。”喬嫣然開口否決了巧慧的提議,被她扶著慢慢起身。
“這幾日,我本就在風口浪尖,再給人留下恃寵生嬌的印象,就不好了。”
略梳妝一番,喬嫣然邁入偏廳時,已面帶不露痕跡的笑容。
近前先向位份在她之上的姜美人行禮,又向馮御女頷首致意,滴水不漏。
“一時貪睡,讓你們久等了。”
姜美人生的一張讓人驚艷的面孔,當真是如玉雕琢的般,出塵清雅。
只性子似乎內斂得很,抿唇對喬嫣然點了點頭,并沒接話。
反倒是只稱清秀的馮御女,笑著熱絡了氣氛。
“臣妾同姜姐姐不請自來,沒擾了寶林休息便好。”
“何況也不算久等,寶林這枕霞堂的茶水點心都很是可口,臣妾巴不得多等會兒,再多吃些。”
這話說得俏皮,也很熱絡。
可喬嫣然卻先聽見了她話中,枕霞堂三個字。
這才掛上的匾額,就像是御花園里初綻的春花,立刻就引來了蝴蝶。
“既合馮御女的口味,一會兒走的時候,便裝些帶上。”
“我也是沾了純嬪娘娘的福,儲秀宮的小廚房,娘娘管得好,這廚娘做點心便更用心些。”
馮御女當真落拓,一點兒沒推辭,承了喬嫣然相贈。
如此吃吃喝喝,一直都是馮御女主動和喬嫣然閑話。
姜美人坐在一旁,一口點心沒吃,茶也只是潤了潤唇。
“不知二位今日前來,可還有別的事?”喬嫣然確實是有些精力不濟。
見馮御女一味聊著衣裳首飾,風土人情,只好主動發問。
馮御女倒不覺冒犯,拍了下手,才想起來什么似的。
“臣妾和寶林投緣,這一聊起來都忘了正事。”
頓了頓,她壓低聲音問道,“寶林今日只怕被喜事占了心神,還不知,儲秀宮那頭,出了事吧?”
“儲秀宮那頭?御女是說,西偏殿吳御女?”喬嫣然愣了愣,她確實不知那邊發生了什么。
這幾日吳御女都躺著養傷,除了給她送了回禮,喬嫣然還親自去看過一回。
吳御女心態倒好,覺得那日若非有瑛妃那一出,她還不能提前回宮休息。
對喬嫣然幫她將鍋扣在瑛妃頭上,表示了萬分的感謝。
“吳御女被王貴人叫去了鐘粹宮,已有大半日了。”
開口回答的,卻是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姜美人。
聲如其貌,嗓音也格外清冷,抬眸看著喬嫣然,話直接到,讓馮御女直接嗆了口茶。
“她是因為你,被王貴人刻意刁難。”
“咳咳咳——”馮御女險些把肺管子咳出來,用眼神示意姜美人別再開口。
用手帕壓了壓嘴,漲紅著臉,趕忙找補。
“她的意思是說,這個,王貴人許是心氣不順,所以呢,叫了吳御女去,指點指點。”
“畢竟王貴人現在有個協理,協理六宮的慧妃娘娘的名頭在,教導一個御女,也在情理之中。”
一連兩個協理,差點讓人以為她結巴了。
喬嫣然卻聽明白了她們的意思。
她們前來,既是好心相告,也是另一種示好。
除了姜美人似乎,說話格外耿直了些,總體還算是好意。
王貴人是太后的親侄女,她喬嫣然又是太后的眼中釘。
眼下春風得意,在太后和王貴人的眼里,那便是寒風呼嘯。
吳御女,只怕確實是受了她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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