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婚期到了。
屯田村的校場上,二百多張席桌,在四行臨時搭成的棚子下,分成四排兩兩擺開。
為了這些搭棚的席子,蘆河灣村的村民們,夜以繼日地忙活了成十天,這才編織夠數所需的蘆席。
在面對面擺著的席桌中間的空地上,又是一長溜的大鍋灶。
頂頭的正中位置,又是一個蘆席搭成的巨大喜棚。喜棚里面,又是擺著十張席桌。
早早從周圍各村趕來的村民們,已經把校場圍得水泄不通。
屯田村幾乎所有的軍戶家中,都聚集著來自周邊的親友,入圍配婚的兵將們,已經穿戴一新,被集中在大營中等待上場。
由于元蒙女子出嫁,不講究紅布蓋頭,香香郡主由此決定,將紅蓋頭取消,改由新娘和新郎牽著紅綢上場。
如此一來,就是人多混亂,彼此也弄丟不了自己的配對之人。
要不然,最后領錯了新娘,那可就成了千古笑談。
這時候,作為主事這一塊的香香郡主,也得移交活計給典禮官了,她自己在今天,也是將要出嫁的新娘了。
鐵匠鋪后面的小院,已經是人滿為患,各屋子都已擁擠不堪。
最忙碌的,當然要數如燕了,作為肅王府來的侍婢,郡主出閣,就化妝打扮,那可不是一般家戶能比的。
待兩名壯婦給香香郡主拿著棉線絞過臉后,如燕親自上場,一絲不茍地給香香郡主化妝。
兩名侍女,端著胭脂和粉盒,在一旁站得腿都哆嗦。
如此精致和繁瑣的化妝,就是性子急躁的香香郡主,也乖乖地端坐在方凳上,硬是把一泡尿給憋了回去,耐心地由如燕在她的頭臉上捯飭個不停。
她要的,就是盛裝出場。
她等的,也就是出嫁的這一幕。
如燕到底是出自肅王府的人,就像一個管家,呼來喝去,居然將身邊的幾個人指揮得有條不紊。
就連王選和劉四,都列入送親的人里面。
當然,這只是個過程,到時候,從新娘的集中地,拿著各色喜禮,跟在香香郡主身后,得一直把香香郡主“送”到婚禮現場。
待如燕偏著腦袋,左看右看,直到自己滿意時,香香郡主差點就憋不住尿褲子,忙完香香郡主的容妝,如燕又去了隔壁屋里,接著開始給紫伶和何秀兒化妝。
不過,給紫伶和何秀兒的容妝,倒是沒那么復雜,沒費多大的勁就收拾得光彩照人。
從一只裝滿了水的瓦盆中,看到自己容妝的何秀兒,差點憋不住就哭了。
她自打成人,就沒有畫過如此精美的容妝。
如燕所用的那些材料,她別說見過了,就是聽,都沒有聽過。
那些脂粉,還有唇紅,無一不是貢品。
要不是怕眼淚毀壞容妝,何秀兒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讓自己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此時,與之前藥房相連的老倉庫那邊,韓老三的婆娘帶著一群軍戶家的婆娘,也是忙得團團轉。
穿戴一新的元蒙女娃們,幾乎都是自己給自己收拾打扮,就這,分發東西的韓老三婆娘們,幾乎都累斷了腰桿。
一千余人的量,還真不是個小數目。
“那個日,日什么來著?”
記不住元蒙女娃名字的韓老三婆娘,光記住了這些女娃名字中的“日”字。
動不動在軍戶婆娘們中間,鬧個哄堂大笑的韓老三婆娘,氣得紅著臉直嘟囔,“書本上那么多字,她爹她娘,除了日,就不知道別的?”
這樣洋相,別說是韓老三的粗糙婆娘了,就是出身士族之家的香香郡主,也鬧過如此的笑話。
氣得動不動就發牢騷的韓老三婆娘,最后都以把自己給氣笑了而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