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三位姐姐,如今皆是孤身一人前路茫茫青燈古佛這難道就是你們想要的余生嗎?”
楊玉環哀求的話語,聽在楊玉瑤耳朵里如同狂風暴雨。
一浪又一浪的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心房。
“我”
她張了張嘴,同樣是未語淚先流。
她如同秋風中的枯葉,想吐出一個“不”字,卻被楊玉環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絕望和哀求死死堵住。
那絕望并非作偽,是深宮婦人面對無嗣深淵時最本能的恐懼。
這份恐懼,她楊玉瑤何嘗不懂?
在長安,在洛陽,她們姐妹見得太多了。
“八姐”
楊玉環繼續哀求,帶著孤注一擲的凄惶,“我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殿下待我情深,我亦不愿與他人分享。可那李林甫,那滿朝文武他們逼得緊啊,為了這西域百萬軍民,殿下他他終會妥協的”
“殿下若娶了別的女子”
楊玉環仰起頭,眼中閃爍著病態的恐懼:“她們會如何待我?她們的孩子,會視我這無子的嫡母為何物?
八姐,你想過嗎?那才是真正的深淵,是比青燈古佛更絕望的余生啊,你難道忍心看著小妹走上那樣一條不歸路嗎?”
“青燈古佛”四個字,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中了楊玉瑤。
她猛地一顫,眼前瞬間浮現出長安舊宅冷寂的佛堂里,那些形容枯槁,麻木度日的族中遺孀身影。
那是她隱約恐懼的未來。
是她零落之身后,大姐楊玉玲曾私下嘆惋提及的,她們姐妹三人最可能的歸宿。
不!
她不要!
她不要在那冰冷的蒲團上耗盡殘生。
日日敲著木魚,夜夜數著更漏,在無盡的孤寂和悔恨中腐朽。
楊玉環敏銳地捕捉到了楊玉環眼底瞬間的僵硬和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更加凄切。
“八姐,你和姐姐們和我血脈相連啊,若若是你們生下殿下的孩子。
“我必視如己出,絕無二心,你們你們也能擺脫孤苦伶仃、寄人籬下、終老佛堂的下場”
“我們才是一家人,八姐,幫幫我,也幫幫你們自己!”
楊玉環將臉埋在楊玉瑤的膝上,肩膀劇烈地顫抖,哭聲壓抑而絕望。
“難道難道你真忍心看小妹看我們姐妹都落得那般田地嗎?”
“難道我們姐妹相依為命,相互扶持,不比各自零落,任人宰割強過千萬倍?”
巨大的疲憊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楊玉瑤。
楊玉環描繪出來的恐怖圖景,與那冰冷未來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她牢牢縛住。
一邊是根植骨髓的綱常倫理帶來的恥辱感,一邊是沉淪深淵、萬劫不復的恐懼。
她想起了龜茲城外的荒涼戈壁,想起長安深宅大院的森嚴壁壘。
在這里,在殿下治下,至少還有小妹的庇護,還有一絲安穩
若拒絕小妹,姐妹情斷,她和大姐,三姐回去那孤寂的長安,又能依附誰?
難道真要應了那句“零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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