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穗一口氣就吃了兩塊,臉頰都撐得鼓鼓的了,劉四斤垂頭,默默地看著她,低聲說:“既然你喜歡吃,那我下次再給你買,我聽說那什么槐花糕,綠豆糕,雪梨糕之類的,都很好吃呢,對了,好像還有芝麻糕什么的,你想不想吃?”
陳婉穗一邊吃紅豆糕,一邊點頭:“想吃。”
頓了一下,她又補了一句:“不過,下次你就不用給我買了,我自己會買,我有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很亮,神色中還有些驕傲呢。
劉四斤覺得她的這個小表情,真的很討喜,看得他都心跳加速了。
他笑了笑,問她:“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陳婉穗就得意地給劉四斤解釋了:“我養的雞鴨可以賣錢呀,我種的菜也能賣錢,還有雞蛋也能賣;對了,我這幾日,幫我娘清晰晾曬藥材,又幫她釀酒,她都有給我結算工錢呢,以后我去給我娘當賬房,她說一個月會給我二兩銀子呢!”
要知道,她的前夫白宜明在鎮上最大的酒樓里當賬房,一個月也才只有二兩銀子而已。
她現在也能掙上二兩銀子了,雖然是沈君怡特意照顧她才給的。
但她也覺得自己很厲害了!
這要是換了以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陳婉穗越來越自信,笑容也越來越明亮了。
她對劉四斤說:“到時候,等我的月俸到手了,我就給你買糕點吃!”
劉四斤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點點頭:“好,我記住了,等你給我買。”
陳婉穗又咬了一口紅豆糕,說:“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耍賴的。”
她說著,就捧著紅豆糕往外面走去:“對了,我娘還在外面忙著呢,我給我娘嘗一嘗,她肯定也喜歡吃。”
陳婉穗一邊往外面走,一邊拿出來一塊紅豆糕,塞到了劉四斤的手里,對他說:“你也嘗嘗。”
劉四斤:“……”
劉四斤看了看手里的那塊紅豆糕,小小的一塊,聞起來都是濃郁的紅豆香味。
他特意去最貴的糕點鋪子里買的,但是鎮上的糕點鋪子,好吃的糕點畢竟太少了。
想要買到好吃的東西,還得去縣城里才行。
劉四斤心里琢磨著,他確實得去縣城走一趟了。
劉四斤跟在陳婉穗的身后,從后院里慢慢走出來。
陳婉穗已經小跑著,捧著手里的紅豆糕去找沈君怡了。
沈君怡和陳婉穗坐在廊蕪下,兩人一起吃紅豆糕。
劉四斤見沒有自己的事了,于是就默默地往外走。
這時,沈君怡突然叫住了他:“劉四斤,你等等。”
劉四斤腳步一頓,站在那不動了:“夫人,還有什么事要吩咐?”
沈君怡站起身來,走到劉四斤跟前,對他說:“我這兩日,聽說因為鄉試在即,所以縣城那邊要舉辦一個什么武舉,比武的前三名,可以進入兵馬司呢,你要不要去試試?”
武舉其實很少舉辦,因為縣城的兵馬司不缺人,多數都是靠關系進去的。
但正因為多數都是靠關系,所以兵馬司里的衛兵們,手里參差不齊。
一旦城里遇到什么盜匪之類的事件,兵馬司的衛兵們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所以近幾年來,縣城每個三年,也會舉辦一次武舉,從江湖里選武藝高強的人。
這些普通人沒有人脈關系,很多祖上幾代人都是農民或者獵戶,就算被選上了,進入了兵馬司,干的也是最苦最累的活。
前途是沒有什么前途的,只是有個工作,拿點微薄的月俸養家糊口罷了。
沈君怡之所以會推薦劉四斤去,一來呢,她是覺得按照劉四斤的武藝,肯定是能比試選拔上的。
二來呢,她也是在為陳婉穗考慮。
如果陳婉穗和劉四斤仍舊有做夫妻的緣分,那她也不想讓陳婉穗受窮吃苦。
劉四斤先進入兵馬司,當個小兵也無所謂,沈君怡畢竟有縣令夫人這一層關系在呢。
這個縣令起碼會在這個就任三年,距離他的任期還有兩年。
兩年后,劉四斤在兵馬司也有資歷了,那沈君怡再請縣令夫人幫個忙,給劉四斤提拔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再者說,因為有著前世的經歷,就算沈君怡不走縣令夫人的關系,等她的醫館開張了,她還會有辦法接治更多的病人,縣城里那幾位有錢有權的,遲早也會欠她的人情的。
想要提拔一個劉四斤,沈君怡自認綽綽有余。
劉四斤從來沒有想過要參加武舉。
他聽到沈君怡這么說之后,明顯愣了片刻,隨后,他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說:“縣城里的武舉,我到時候有所耳聞,好像是三年前舉辦過一場,那一次武舉前五都被招錄進兵馬司了。”
當時,很多人都很羨慕那五個人。
那五個人中,三個是武館出身的,有拜師學藝過;另外兩個呢,則是和劉四斤一樣,是獵戶出身,也是從小習武。
他們都是平民出身,祖上沒有人當過官,家族親戚中,也沒有達官顯貴,甚至有的,家族里連個讀書人都沒有。
他們這樣的人,竟然有朝一日,能夠被招錄進兵馬司。
那可是兵馬司,吃公家糧的地方。
劉四斤遲疑片刻,才對沈君怡說道:“雖然武舉前幾名,可以進入兵馬司,但是我聽說,兵馬司里面,不太好混。”
那些憑著家族關系進去的官家子弟們,都會排斥他們這些武舉進去的人。
畢竟排擠,還會把最危險的活給他們干。
劉四斤就聽說過,有一次,城里半夜出現了山賊。
那些山賊們半夜從山上下來,挨家挨戶地搶東西,兵馬司的人就把那幾個平民推出來了,讓他們當先鋒。
結果就是,那五個武舉進入兵馬司的人,四個受傷,一個死了。
所以,劉四斤即使聽說了武舉的事,但他原本并沒有打算要去參加。
沈君怡點點頭,對他說:“你說的沒錯,不過,你放心,你先進去,我自然有辦法幫你。”
劉四斤一聽這話,立刻抬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君怡。
沈君怡看了陳婉穗一眼,然后,又看劉四斤。
她輕聲道:“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不過,你總得證明自己,對不對?”
沈君怡嘆了口氣:“我可不想,我家穗娘以后吃苦。”
劉四斤一聽這話,頓時激動起來了。
沈君怡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剛剛是不是因為太激動,所以聽錯了?
他神色激動的看著沈君怡,咽了咽口水,緊張的說;“夫人,我,我不怕吃苦,我就是,就是……”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的,很顯然,他此時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沈君怡倒是神色鎮定的看著他。
陳婉穗手里拿著紅豆糕,坐在廊蕪下,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后,她就好奇地走過來,想聽聽沈君怡跟劉四斤都說什么了,怎么劉四斤這么激動呢?
沈君怡看到陳婉穗過來了,就對劉四斤說:“武舉的事,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我聽說和鄉試是同一天,由縣城總兵馬司的副指揮使操辦,你若是要去的話,可別錯過了時辰。”
畢竟三年才一次的機會呢,沈君怡琢磨了許久,覺得這大概是劉四斤想要改變身份和命運的唯一機會了。
劉四斤沒有無父無母,沒有家族,他除了一身從小學會的獵戶本領,別無所長。
好在他認識字,會讀書,武藝也不錯,如果能進入兵馬司的話,那沈君怡一定會好好扶持他的。
就像扶持自己的兒子一樣。
劉四斤值得一個機會,她相信,劉四斤會把握住的。
劉四斤目光幽幽地看了一會兒陳婉穗,然后,他就低聲說:“夫人放心,我會好好考慮的。”
劉四斤垂下頭:“那我就先走了。”
他說著,就快步出了院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口了。
沈君怡相信,他一定會去參加武舉的。
陳婉穗還在一邊吃著紅豆糕,一邊臉色好奇地說:“娘,你們剛剛說什么了?我怎么看劉四斤,好像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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