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到最后。
反倒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哪邊都沒得到想要的,哪邊都沒討到好。
他睜著一雙盛滿了后悔的眼,感受著自已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卻茫然得不知道該怎么辦。
爹!
紀老三被媳婦扶著挪到他爹床前。
他倆現在算是這個家里最‘閑’的人了。
父子倆一個閑著等死。
一個腰閃了,什么活兒都用不上他。
紀老三整個人煩躁又難受,干脆過來守著他爹了。
老三……你來了啊,你娘醒了嗎
劉三鳳嘴快,先自已丈夫一步給了回答:沒呢,在馮家被一堆人說不講理,氣暈過去之后到現在還沒醒呢。
紀老頭無奈:你們娘這性子啊……算了,她一輩子都這樣,改是改不了了,心眼小,氣性還大,你們以后多包容包容她吧。
知道兒媳和老妻關系不好,他話語里都帶上了懇求。
老三媳婦,你和你大嫂也說說,你們娘那就是個混不吝,她不懂事。
年輕時候不懂事,到老也不懂,你們啥事別和她一般見識,她身體不好,也沒幾年好活了,就當是盡最后的孝心……
說到這兒,他換了個說辭:算了,我也不要求你們盡什么孝,就當是同情,我走之后你們看她一個人可憐,多同情她幾年……
劉三鳳這人一貫吃軟不吃硬,聽公爹這么說,她有些局促:爹你別說這話,不吉利……
紀老頭扯了扯嘴角:我自已的身體自已清楚,和說不說晦氣話不挨著。
大限將至,不是說幾句吉利話就能續命的。
我這輩子啊……就干過一件不是人的事,結果還遭了報應了。
可見人在做天在看。
紀老三喉嚨發緊,聽不下去:爹你別瞎想,啥報應不報應的。
紀老頭:你不用安慰我,要不是遭報應了,野豬能三天兩頭的盯著我撞
你都不知道,之前野豬奔著我來,你擋我跟前的時候……我一個錯眼,就像是看見了溫慕善她爹。
他喃喃:老溫當初也是這么擋在我前頭的。
明明是奔著我來的野豬,別人都跑了,我還以為要死了……誰知道老溫能拿個鐵鍬擋我前邊。
那個時候他多感動啊。
他都想著等事了,如果他能撿回一條命,他就拿老溫當親兄弟對待。
那可是救命之恩,他咋報答都不為過。
可是事了之后,他的想法又變了。
人嘛。
遇到的情況不同,想法也是一會一變。
當感激被時間消磨殆盡,他自已都能感覺到自已有多煩被人提起來老溫對他有救命之恩的事。
好像他紀大有一輩子都要欠對方的一樣。
還有那隔三差五的醫藥費,連他媳婦都說老溫這是本身就身體不好,借著救他的事訛上他了,拿他當冤大頭呢。
他其實早就不想再給溫家醫藥費了。
什么拿對方當親兄弟不親兄弟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他總不能當一輩子冤大頭,包了老溫一輩子的醫藥費吧
雖然溫家人其實沒怎么張過嘴,但他只要聽說老溫去看病,他能不問,能不給嗎
他要是不管,村里人不得戳他脊梁骨
說實話。
老溫走的那天,他是打心底里松口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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