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這個東西吧,要不要的,其實也就那樣。
只有傻子才會為了要臉甘心吃虧。
徐秀夫妻倆不是傻子,他們太知道什么形勢對他們有利。
所以在經過短暫的震驚過后,徐秀立馬就跟上了丈夫的節奏。
她擺出一副有苦難且頗覺丟人的憤怒表情,死死瞪著紀老頭。
此時無聲勝有聲。
她這架勢一擺出來,搭配上楚良平的猛男捂臉,霎時間,群情更加激憤!
紀澤從來都沒體驗過這種被人人喊打的感覺,抬著老爹跑的時候,一張臉又青又紅,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太狼狽倉惶,以至于分不出精力去想他現在遭遇的這一幕有多眼熟。
有句話叫——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上一世的溫慕善對于紀澤來說,就是‘伯仁’。
他雖然沒有殺了溫慕善,但溫慕善卻是的的確確因為他的緣故變成了過街的老鼠。
紀澤現在的倉惶和尷尬,連溫慕善上一世感受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他卻已經接受不了了。
可這還只是開胃菜。
溫慕善扛著一麻袋紅薯打了個噴嚏,飯得一口一口吃,讓紀澤被榨干價值后身敗名裂得一步一步來,而現在,她得先把鍘刀放到紀老頭的脖子上……
……
折騰了一上午,紀家父子哪怕是一直躺著被抬的紀老頭也是又渴又餓。
只是煩躁的心情和剛經歷的晦氣事讓他根本就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吃飯上。
他得趕緊回去和老婆子商量商量這事兒到底該怎么辦,徐秀軟硬不吃,難不成他真要拉著他老婆子一塊兒到徐秀夫妻倆面前以死相逼
紀澤:爹,正好到飯點兒了,咱去國營飯店吃口飯吧。
被打斷思路,紀老頭抬了抬眼皮,無視三兒子瞬間亮起來的眼睛,第一次對出息的二兒子說了沖話——
吃啥吃你趁多少啊張口就是去國營飯店吃飯,多大屁股穿多大褲衩子不知道啊不夠你嘚瑟的了!
(趁:方,‘擁有’的意思,這里趁多少指的就是紀澤有多少錢敢這么奢侈。)
紀老頭哼了一聲:回家喝口稀的得了,正好還順氣兒。
他一發火,紀老大和紀老三沒一個敢吭聲的,紀澤作為首當其沖挨罵的,自然也唱不出一句反調。
一行人就這么沉默著朝老虎溝走。
從縣里到他們生產隊中途有一段不長不短的山路,途中偶爾能遇上往返的驢車,就比如孫二狗的運糞車。
可惜紀家人今天的運氣不好,趕的時間也不巧,大中午的,一輛都沒有遇到。
空氣悶熱,紀老頭呼吸沉重。
比他呼吸聲更大的,是一直抬著他走山路的紀老三。
紀澤是軍人,身體素質不用多說,抬他爹跟負重越野沒啥區別,雖然呼吸也有些急促,但遠沒有紀老三那么完蛋,喘的跟狗似的。
至于紀老大……紀老大沉默習慣了,往常在家里也是悶聲下地干活的那一類人,他累不累,其實從外露的表現上看不大出來。
唯一有些泄露他體力超支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他那順著臉頰不停滴落的汗珠了。
歇會吧,我實在抬不動了。又渴又累又餓,還從大清早就折騰到現在,紀老三實在是扛不住了。
關鍵不只是累,他雖然嘴上不敢說,但心里對他老爹剛才的執拗多少還是埋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