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徐凡和徐玥,隨即朗聲對宗門內下令,點名處決了百余名當年參與其中的心腹。
然后,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他再次對徐凡一拜,真的震碎自己心脈,神魂俱滅。
一場本以為會血流成河,驚天動地的復仇,就以這樣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徐凡心中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反倒有些悵惘。
他算是明白,為何自古以來那些復仇之人,最終下場都不怎么好,就算是真復了仇,也不會得到快意。
這還是因為他幸運,成了道觀真傳,又有師兄和師姐跟在身邊,讓春秋門不敢與他對抗。
他要是真的殺入春秋門,最終難免要傷及無辜,到時又會有多少人視他為仇寇?
楊承和唐星榆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徐玥在兄長的扶持下,開始接手春秋門李家。
她早已習慣在李家的生活。
說她認賊作父也罷,但這往往就是命運的無奈之處。
或許她是想和李家同歸于盡,可徐凡、楊承和唐星榆都發現,她已經和李家人誕下子嗣。
這子嗣,讓徐玥不得不堅強起來,忍受與仇人相處的日子。
兩天后。
楊承、唐星榆和了卻心事的徐凡,再次啟程。
皇玄古域往西三萬里,有一片喚作“黑鐵戈壁”的無人荒地。
說是戈壁,卻不見黃沙,只有鐵灰硬土,被萬年不變的罡風刮得棱角盡失,如兇獸鱗甲般鋪向天際。
戈壁深處,孤零零杵著一座二層土木小樓,挑著一面青布酒旗,上書一個“酒”字。
這便是方圓千里內,唯一能歇腳打尖的所在“杜康棧”。
這日暮色四合,罡風更烈,吹得酒旗獵獵作響。
此刻棧內燈火昏黃,客人稀疏。
角落里一桌坐著三人,正是楊承、唐星榆與徐凡。
桌上擺著一壇剛開泥封“燒刀子”,酒氣辛辣沖鼻。
徐凡仰頭灌下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入喉,灼得他五臟六腑都跟著疼,先前的低落似乎也被沖散。
楊承笑了笑,提起酒壇,給自己也倒了一碗,仰頭飲盡。
劣酒入喉,如刀刮過,卻別有一番痛快。
“客官,好酒量。”
一個破具韻味的聲音響起。
不知何時,柜臺后一位風韻猶存的老板娘走出。
她約莫三十許人,荊釵布裙,難掩身段風流,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唐星榆微微頷首致意。
楊承抬眼望去,目光在老板娘那雙異常穩定的手上停留一瞬,笑道:“老板娘這店,開得偏僻。”
老板娘眼波流轉,笑道:“偏僻有偏僻的好,幾位客官面生得很,是從東邊來的?”
楊承不置可否,只是道:“討碗酒喝,歇歇腳,天明便走。”
“那可得小心些,”
老板娘笑道,“這黑鐵戈壁近來可不太平,聽說有漠北刀客的馬隊在這一帶活動,專劫過路的肥羊,那幫殺才,刀快,心更黑。”
“漠北刀客?”
徐凡眉頭一挑。
就在這時,棧外風聲驟急,夾雜著密集的馬蹄聲和呼哨聲由遠及近。
地面微微震顫,桌上的酒碗晃蕩,酒水潑灑出來。
“嘖,說曹操,曹操到。”
老板娘撇撇嘴,臉上卻不見多少懼色,“幾位客官,禍事上門,是躲是迎,你們自便。我這小本生意,可經不起折騰。”
說著,她就扭著腰肢,掀開簾子躲到后廚去了,臨走前還不忘沖楊承拋了個媚眼。
馬蹄聲在棧外停下。
“里面的人聽著,爺爺是漠北狂刀沙擎天,識相的,把值錢的東西和娘們兒留下。”
一個破鑼嗓音吼道,伴隨著一陣猖狂大笑。
棧內其他幾桌零散客人早已面無人色。
徐凡緩緩站起身,眼中寒意凜冽,他正有一腔還沒發泄完的郁氣。
唐星榆目光卻看向棧門。
楊承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淡淡道:“江湖風波惡,何處不殺人,看來神界亦不例外。”
話音未落,厚重的棧門轟然破碎。
木屑紛飛中,十幾名滿臉兇悍的彪形大漢涌了進來,煞氣騰騰。
為首一人豹頭環眼,滿臉虬髯,手持一柄門板寬的鬼頭大刀,正是那“漠北狂刀”沙擎天,氣息赫然是昊神境巔峰。
沙擎天目光掃過棧內,最終落在唐星榆身上,眼中瞬間爆發出淫邪光芒:“好標致的小娘皮,老子要了。”
他身后嘍啰也跟著起哄怪叫。
然而,就在沙擎天獰笑著要撲上來的剎那,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聲響起。
沙擎天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他緩緩低頭,看見自己胸口膻中穴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點。
沒有鮮血流出,但他一身神力卻像被戳破氣球,眨眼間就泄得干干凈凈。
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鬼頭大刀“哐當”落地,臉上滿是驚恐。
到現在,他都沒看清是誰出的手。
他身后的嘍啰們全都傻了眼,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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