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前的混亂,如同一鍋煮沸的泥漿,翻滾著恐慌與絕望。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在庭院外圍徒勞地盤旋,如同被困在無形迷宮中的困獸,遲遲無法抵達核心。楚虹披頭散發,昂貴的絲綢裙擺沾染了灰塵與淚漬,她徒勞地對著大門方向嘶吼,聲音早已沙啞變形。周雅站在廊柱的陰影里,指尖死死摳著平板電腦冰冷的邊緣,屏幕上不斷閃爍的“信號中斷”和“發送失敗”提示,像是一記記無聲的耳光,抽打在她試圖維持的最后一絲鎮定上。
就在這片人為制造的混亂屏障中,兩名身著與急救人員制服極為相似、僅在肩章處有細微gsy水印紋路的“醫護人員”,提著銀灰色的便攜式掃描設備箱,步履沉穩而迅速地穿過喧囂的人群。他們的動作專業而高效,眼神冷靜,目標明確——徑直走向被放置于擔架上、意識已然模糊的楚母。
真正的急救員正忙于為楚母連接基礎生命體征監測儀,試圖穩定她急劇惡化的狀況,無暇他顧。這便給了gsy特遣人員絕佳的機會。
其中一人迅速蹲下,動作輕柔卻不容置疑地執起楚母那只枯瘦、腕間紋身正散發著異常灼熱與微弱赤光的手腕。另一人立刻打開掃描箱,取出一臺造型流暢、宛如未來產物的手持式多光譜成像儀。
儀器啟動,發出幾不可聞的低頻嗡鳴。一道凝練的、涵蓋可見光、紫外及特定紅外波段的全光譜掃描光束,自成像儀前端射出,精準籠罩住那枚扭曲的蔓草花紋身。
光束掠過之處,紋路細節被瞬間捕捉、放大、解析。在肉眼無法窺見的紫外及短波紅外光譜下,那枚紋身仿佛被注入了詭異的生命力——暗紅色的線條邊緣勾勒出熾熱的光邊,皮膚下微型二維碼的結構如同沉睡的電路被瞬間激活,閃爍著密集而規律的幽藍光點!更深處,與楚母失控生理指標(心率、皮電、甚至局部毛細血管微顫)實時綁定的生物能量流,也被儀器敏銳地捕捉,化作一道道動態的數據曲線,在掃描儀側面的微型屏幕上瘋狂跳動、記錄!
高清圖像、光譜數據、生物能量波動……所有信息在剎那間被完整捕獲,加密壓縮成數據包。
整個過程,從執腕到掃描完成,不過短短三秒。
gsy人員迅速收起儀器,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退入依舊混亂的人群陰影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而此時,那輛被導航系統戲耍了許久的救護車,才終于在楚家傭人手動清除了部分路障后,歪歪扭扭地駛入前庭,刺耳的剎車聲撕裂了空氣。
“快!快抬上車!”真正的急救員大喊著,與楚家傭人一起,手忙腳亂地將擔架推入車廂。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楚虹崩潰的哭喊和周雅陰鷙的目光。救護車拉響警笛,朝著醫院方向疾馳而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與尚未散盡的恐慌。
而那份關乎楚家最終秘密的紋身數據,早已通過加密衛星鏈路,以光速傳向璃光城堡,傳向那座靜靜等待著最終審判的隕鐵沙盤。
璃光城堡,家庭廳。
晨曦已徹底驅散夜色,柔和的自然光透過智能調光琉璃窗,與室內模擬的星空光影和諧交融。隕鐵沙盤靜靜懸浮,其上勾勒的罪證星圖與那個溫暖的“星塵的暖星”標記緩緩流轉。
顧司衍站在沙盤前,身姿挺拔如松,墨色襯衫襯得他側臉線條愈發冷峻。他指尖的冰裂紋戒指藍光微斂,剛剛接收并解密了來自前線的掃描數據。
顏清璃端著一杯溫熱的琉璃苣花茶走來,遞給他。她已換上一身月白色軟緞晨褸,長發松松挽起,洗去鉛華的臉龐清透如玉,唯有眼底還殘留著一絲昨夜疲憊后的慵懶,卻更添幾分驚心動魄的柔美。
“掃描完成了?”她輕聲問,目光落在沙盤上,那里代表楚母生理狀態的幾個參數正在劇烈波動,旁邊一個新出現的、由紋身解析出的動態密鑰模型正在不斷嘗試與佛珠生物鎖進行模擬對接。
“嗯。”顧司衍接過茶杯,指尖與她輕輕一觸,帶來微涼的暖意。他抿了一口溫度恰好的花茶,目光沉靜地看向全息界面,“數據很完整。紋身內部的微型二維碼結構、與生理指標綁定的能量特征,全部捕獲。”
他將茶杯放下,執起她的手,引著她一同看向界面。上面正展示著紋身的高清多光譜圖像,那些在特定光線下顯現的加密紋路和幽藍光點,如同罪惡的密碼,赤裸裸地呈現在他們面前。
“你看這里,”顧司衍指著二維碼中心幾個不斷變幻的節點,“這些光點的閃爍頻率,與林驚蟄截獲的楚母實時心率完全同步。這就是最終的生物驗證碼,一把……需要她用自己的恐慌和瀕死體驗才能完全‘鍛造’出來的鑰匙。”
他的聲音冷靜得像在分析一件儀器,然而握住顏清璃的手卻溫暖而堅定。
顏清璃凝視著那些跳動光點,仿佛能透過冰冷的數據,看-->>到楚母在救護車上掙扎于生死邊緣的慘狀。一股復雜的情緒在胸腔中翻涌——有冰冷的快意,有大仇將報的釋然,也有一絲極淡的、對生命本身走向如此不堪結局的唏噓。
“她視若珍寶的紋身,最終成了葬送她的催命符。”她輕聲說,語氣里聽不出太多波瀾,唯有指尖微微的蜷縮,泄露了心底并非全然的冷酷。
顧司衍敏銳地察覺到她這細微的情緒變化。他側過身,將她輕輕擁入懷中,下頜抵著她的發頂,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是她自己的貪婪和罪惡,鑄就了這一切。我們只是……讓該來的,按時到來。”
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帶著令人安心的雪松冷香,有效地驅散了那絲不該存在的唏噓。顏清璃靠在他胸前,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沉穩的心跳。是啊,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楚家欠下的血債,必須用同樣的代價來償還。
“數據……已經傳過去了?”她在他懷中悶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