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廳內的暖意與寧謐,如同被精心調制的香氛,緩緩滲透進每一寸空氣。星塵在安娜輕柔專業的護理下,鼻塞的不適漸漸緩解,小腦袋靠在母親肩頭,琉璃色的眼睛半睜半閉,長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淚珠,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仿佛下一秒就要沉入夢鄉。
顏清璃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睡得更舒服些,指尖極輕地拂過他柔嫩的臉頰,心底那片被鼻涕泡密碼激起的驚瀾,已徹底化為一片溫軟的湖泊。顧司衍的手臂始終環在她腰間,沉穩的存在感無聲地驅散著所有殘余的不安。
安娜收拾好用物,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室內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壁爐加熱器極低沉的嗡鳴,以及窗外偶爾掠過的水鳥清鳴。
顧司衍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匹新送來的智能搖鈴木馬上。木馬造型復古可愛,通體由溫潤的白蠟木手工打磨而成,馬鞍處鑲嵌著柔軟的暖白色智能皮革,馬鬃和尾巴則是某種極其柔軟的、能根據觸摸變色的感應纖維。最特別的是馬頸下懸掛的那枚碩大的、星空藍色的搖鈴,并非普通鈴鐺,而是一個精巧的聲波共振器。
“試試這個?”他低聲提議,聲音放得極輕,怕驚擾了將睡未睡的兒子,“林驚蟄找聲學實驗室定制的,據說能模擬母體心跳和羊水波動的聲音,安撫效果比某些安眠藥好。”
顏清璃好奇地望過去。那木馬看起來溫暖又無害,與城堡整體的科技未來感有些許不同,帶著一種拙樸的童趣。
顧司衍用冰裂紋戒指極輕地掃過木馬基座。木馬內部發出極其細微的啟動聲,周身流淌過一層柔和的暖光,隨即,那枚星空藍搖鈴無風自動,輕輕搖晃起來。
叮鈴……叮鈴咚……
一串空靈、清脆又帶著奇妙韻律的鈴聲響了起來,音色純凈得不像凡間之物,編織的正是那首星塵最熟悉的《搖籃曲》旋律。聲音不大,卻仿佛能直接響在人的心尖上,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寧與困意。
星塵的小腦袋在母親肩頭蹭了蹭,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咕噥聲,眼皮徹底合攏,陷入了黑甜的睡鄉。
顏清璃的唇角無意識地揚起,也被這美妙的鈴聲撫慰,連日積累的疲憊似乎也隨著鈴聲緩緩流淌出來。她極輕地調整姿勢,想將睡熟的兒子放進旁邊的智能搖籃。
就在她彎腰的瞬間——
“滋……咔……”
一聲極其細微、近乎幻覺的電流雜音,突兀地摻雜進了純凈的鈴聲中!
緊接著,那原本流暢悅耳的《搖籃曲》旋律,猛地發生了詭異的扭曲!音調陡然變調,節奏變得混亂、卡頓,甚至……倒流!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錄音機的倒帶鍵,清脆的鈴聲以一種令人極其不適的方式被反向播放,變成了一連串尖銳、怪異、毫無章法的噪音!
“呃!”顏清璃被這突如其來的刺耳噪音激得心臟一縮,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星塵,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匹木馬。
星塵也被驚擾,在睡夢中不安地蹙起眉頭,小嘴癟了癟,眼看就要哭出來。
顧司衍的反應快得驚人!幾乎在噪音出現的同一時間,他已一步上前,指尖重重按在木馬基座的一個隱蔽復位鍵上!
噪音戛然而止。
木馬僵在原地,搖鈴垂落,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育嬰室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星塵細微的、委屈的哼唧聲和顏清璃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怎么回事?”顏清璃壓低聲音,心有余悸,“是故障了嗎?”
顧司衍的臉色冷峻,熔金色的眼底沒有絲毫意外或慌亂,只有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銳利。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操作戒指,調出一個復雜的聲波分析界面,屏幕上正飛速回放著剛才那段被倒播的、扭曲的鈴聲錄音。
“不是故障。”他沉聲道,指尖在虛空中快速劃過,將那段噪音進行降噪、分離、重組,“是隱藏指令被意外觸發。”
只見屏幕上,那段看似混亂的噪音經過他的妙手處理,竟然逐漸顯露出清晰的規律——長短不一的脈沖信號!
···———···(s)———(o)···———···(s)
是摩斯密碼!重復而急促的「sos」求救信號!
顏清璃的呼吸猛地一窒,抱緊兒子的手臂微微發顫。sos?在這座他宣稱絕對安全的堡壘里?來自一匹給嬰兒玩的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