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圣殿的療愈之光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璃光城堡深處那座被譽為“琉璃花園”的透明穹頂餐廳內,流淌著的溫暖而璀璨的星輝。智能穹頂模擬著初夏夜空的深邃,點點人造星辰與真實透過琉璃天窗灑落的月光交織,投射在由整塊隕鐵打磨、表面流淌著靜謐藍光的餐桌上。
顏清璃身著一襲月白云錦長裙,裙擺綴以細碎的藍寶石薄片,行走間流光宛轉,與她腰間那枚已與她生命能量緊密相連的“星寰之鏈”無聲呼應。她坐在顧司衍親自為她拉開的隕鐵座椅上,感受著椅背根據她腰線自動調節的細微弧度,目光掃過這方被精心布置的空間。
花園內,罕見的發光琉璃苣與雪絨花在微風中搖曳,散發出清淺的冷光,與餐桌上懸浮的、如同凝固極光般的琉璃燭臺相映成趣。空氣中,不再是療愈中心的嚴肅氣息,而是彌漫著由“璃心”精準調控的、能喚起愉悅記憶的香氛——初綻的玫瑰混合著古老書卷的墨香,以及一絲阿爾卑斯雪后松林的凜冽。
顧司衍在她身側落座,褪去了白日里作為gsy掌舵者的冷峻鋒芒,一身墨藍色高定休閑西裝,領口微敞,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他熔金色的瞳孔在柔和的光線下,沉淀著一種近乎慵懶的滿足與專注,始終鎖在顏清璃身上,仿佛欣賞著由自己親手修復、并為之加冕的絕世藝術品。
“慶祝我的女王,凱旋而歸。”他執起面前懸浮的琉璃杯,杯中并非酒液,而是蕩漾著星塵藍光的特調無酒精氣泡飲,由琉璃苣與南極冰芯水萃取而成。杯壁相觸,發出清脆如風鈴般的微響。
顏清璃端起自己那杯,琉璃色的眼眸在星光下顯得格外清亮柔和。“慶祝……新生。”她輕聲回應,與他目光交匯,無需多,過去幾日的驚濤駭浪與靈魂層面的深度交融,已讓彼此的理解抵達前所未有的境地。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細微的嗡鳴聲由遠及近。數架造型流暢、如琉璃蜻蜓般的納米無人機,托著精致的餐盤,悄無聲息地滑入餐廳,精準地懸停在兩人面前。
第一道“菜肴”呈現眼前時,顏清璃微微怔住。
那并非實體食物,而是一個由全息投影構筑的、極其逼真的立體影像——一座散發著巧克力濃郁香氣的微型“圖書館”。仔細看去,“書架”是由不同濃度的黑巧克力制成,“書本”是灑著金粉的威化薄片,而圖書館中央,一塊熔巖蛋糕正緩緩流淌出熾熱的巧克力漿,如同等待被翻閱的知識核心。
“這是……”她下意識地低語。
顧司衍傾身,拿起一旁特制的、觸感溫潤的琉璃勺,親手舀起一勺那仿佛還在微微顫動的巧克力熔巖,遞到她唇邊。動作自然流暢,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嘗嘗看,”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同大提琴的私語,“京都大學,圖書館,《量子迷宮》……你踮腳去夠,卻差點帶倒一整排書架的那天。”
溫熱絲滑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微苦后是極致的甘醇,伴隨著某種熟悉的、仿佛來自舊書頁的干燥香氣(由分子料理技術模擬)。味蕾被喚醒的瞬間,記憶的閘門也隨之開啟——不是痛苦,而是塵封在歲月深處、幾乎被遺忘的暖色片段。青澀的年華,安靜得只有書頁翻動聲的空間,那個因為夠不到頂層書籍而微微懊惱的自己,以及……角落里,似乎有一道短暫停留、帶著探究的冷冽目光……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初遇始于那場充滿陰謀與血腥的峰會。原來,在更早的、被時光模糊的角落里,命運的絲線已然悄然交織。
“你……”她抬眸,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你那時候……在?”
顧司衍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指腹輕輕擦去她唇角一點不存在的巧克力痕跡,熔金色的瞳孔里漾開一絲深邃的笑意,仿佛在說:我從未真正缺席你的人生。他接過璃音適時遞上的溫熱琉璃巾,為她擦拭指尖,動作細致入微。
第二道“菜”隨之呈現。潔白的餐盤中央,僅有一枚被琉璃糖殼包裹的“松露”,糖殼薄如蟬翼,內里隱約可見流動的乳白色核心。
他再次親手為她破開糖殼,露出里面溫度恰到好處的、散發著獨特菌類香氣與冷冽雪水氣息的松露餡料。
“瑞士,圣莫里茨,初雪。”他低聲解說,將這一勺清冷與溫潤并存的美味送至她唇邊,“你躺在療愈艙里,第一次抓住我手指的那天。”
味覺如同最精準的時光機。清冷的松露氣息瞬間將她帶回阿爾卑斯山巔那座純白的療愈中心。窗外是紛揚的初雪,室內是儀器規律的滴答聲,身體如同破碎的琉璃,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疼痛。然而,在一片混沌與黑暗中,有一根手指,帶著堅定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溫暖,讓她在無意識的深淵里,本能地想要抓住……那是她墜入深淵后,感知到的第一縷真實不虛的“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