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府邸的深夜重歸寧靜,兒童房門縫底下再無幽藍代碼流淌,唯有智能系統模擬的、柔和如薄紗的月光,無聲漫過走廊深色的地毯。星塵已在云朵般的軟墊床中沉入夢鄉,唇角微彎,仿佛正于夢中繼續編織他那場絢爛的“極光嫁衣”。
主臥內,顏清璃卻并未立刻入睡。她倚在床頭,指尖無意識地在平板光屏上滑動,審閱著“琉璃塔”內部結構的最新安全評估報告,琉璃色的眼眸專注,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無名指上的“肺泡成像戒”靜默吐納,幽藍微光與她平穩的呼吸同頻,映照著屏幕冷光,顯得格外深邃。
顧司衍自身后浴室走出,僅圍著一條浴巾,未擦干的水珠沿著壁壘分明的腹肌滑落,沒入腰間。他熔金色的瞳孔掠過她專注的側臉,并未打擾,而是徑直走向衣帽間一側那面看似毫無縫隙的琉璃墻。
指尖冰裂紋戒指極輕地掠過墻面某處,一道幽藍光束掃描而過,墻體無聲滑開,露出內里——并非衣柜,而是一個充滿冰冷科技感的微型控制中心。數面懸浮光屏正無聲滾動著浩瀚的星圖與復雜的數據流,其中一面,正清晰顯示著gsy近地軌道衛星群的實時狀態,幾顆特定編號的衛星調整軌道的軌跡被特意標紅。
他的目光落在星圖一角,一顆被標注為「gsy-1314」的微小行星光點上。那是一片位于火星與木星之間小行星帶中的稀有礦藏,編號源于一個僅有他自己知曉的日期——他與顏清璃在京都大學圖書館初遇的那天,一個他私定為命運的數字。
“林,”他低聲開口,聲音在靜謐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冷冽,“‘起源’計劃執行到哪一步了?”
「指令確認。編號gsy-1314小行星,‘心源’隕鐵開采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九十七。」林驚蟄平板的電子音即刻回應,一面主光屏迅速放大,呈現出令人震撼的景象——
漆黑的宇宙背景下,一艘造型銳利、印著gsy徽標的無人采礦飛船,正利用高精度定向能量束,如同最精巧的外科手術刀般,剝離著小行星表面特定的巖層。納米級別的開采機器人如同工蜂,附著在目標區域,高效地采集、分揀著一種泛著奇特暗藍色金屬光澤的礦石,并將其初步封裝入特制的磁性容器中。整個過程安靜、精準,充滿了超越時代的科技美感。
「定向能量束校準誤差低于0.001納米,確保目標隕鐵晶體結構完整。納米機器人已篩選出純凈度99.9998%的核心樣本,正在回航途中。預計抵達近地軌道接收站時間:72小時后。」
顧司衍凝視著屏幕上傳回的、那塊在宇宙真空與能量束照射下呈現出獨特虹彩暈光的暗藍金屬,熔金色的瞳孔深處掠過一絲近乎癡迷的滿意。這就是他想要的——“心源”隕鐵,不僅因其極度稀有、強度驚人,更因其內部獨特的晶體結構能產生一種奇異的生物磁場,對人體細胞有微妙的親和與滋養之效,且其色澤深邃如永夜,卻能在特定光線下折射出星塵般的藍芒,與她無名指上那枚“肺泡成像戒”交相輝映。
他要將這來自星辰核心的饋贈,鑄成一條纏繞于她腰際的鏈,一條連接彼此心跳與呼吸的、永恒的羈絆。
“回航艙進入近地軌道后,直接接入璃光城堡實驗室。啟動‘塑形’協議,按最終設計圖,用納米機器人直接完成初步鍛造塑形,確保絕對純凈,零污染。”他下達指令,語氣不容置疑。
「明白。已預留璃光城堡最高級別無菌實驗室。納米塑形協議已載入。最終成品將達到醫療植入級生物相容性標準。」
顧司衍關閉控制中心,琉璃墻無聲合攏,仿佛一切從未發生。他回到床邊,身上帶著沐浴后的濕潤水汽和冷冽的雪松氣息。
顏清璃剛好處理完郵件,放下平板,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抬眼看他:“忙完了?”她并未追問他在做什么,早已習慣他隨時處理龐大帝國事務的狀態。
“嗯。”他應了一聲,掀開被子躺到她身邊,手臂自然而然地伸過,將她攬入懷中。她的后背貼合著他溫熱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和皮膚下蘊含的力量。他低下頭,鼻尖蹭了蹭她散發著淡雅香氣的發絲,忽然開口:“閉上眼睛。”
“嗯?”顏清璃微微疑惑,但還是依闔上眼睫,“又有什么驚喜?”
顧司衍沒有回答,只是從床頭柜上拿起一個冰涼、沉甸甸的小物件,極其輕柔地放入她攤開的掌心。
那東西觸手冰寒刺骨,仿佛凝聚了宇宙深空的絕對零度,重量卻異常沉實,仿佛一塊濃縮的星辰內核。表面并不光滑,帶著天然隕石特有的粗礪質感,卻又奇異地有一種溫潤的底蘊。更奇特的是,即便閉著眼,顏清璃也能隱約“感覺”到掌心那物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的能量波動,如同某種活著的、沉睡的心跳,與她指間戒指的呼吸韻律隱隱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