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光城堡的觀景露臺,在阿爾卑斯清冽的晨光中緩緩蘇醒。經歷昨夜那場利用“呼吸節律”完成的精準做空,空氣里仿佛還殘留著心智博弈后的微亢與冷冽。顏清璃坐在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在平板電腦上勾勒著曲線,腦海中仍在回響佛雷德曼教授那句“用呼氣作為空頭炸彈的引信”。她感到一種奇異的蛻變,資本世界的冰冷規則正與她自身的脈搏逐漸同步。
顧司衍端著一杯溫水走來,遞到她手中,目光掠過她沉靜的側臉。無需多,他熔金色的眼底已映出她內化的成長——那份初掌生殺予奪大權后的鎮定,遠比賬戶里飆升的數字更令他滿意。
就在這時,林驚蟄平板的電子音打破了寧靜:「先生,夫人。楚昊然派人送來一份包裹,標注為‘私人和解禮物’,已通過外層安檢掃描,未發現常規危險品。是否接收?」
顧司衍眉梢微挑,與顏清璃對視一眼。兩人眼中俱是了然與嘲諷。楚家的反撲在一次次正面交鋒失敗后,果然轉向了更陰險的角落。
“拿進來。”顧司衍聲音冷淡。
片刻后,安娜捧著一個極其考究的黑絲絨禮盒走進來,小心地放在茶幾上。盒蓋上印著楚氏家族徽章的暗紋,低調卻透著刻意的高傲。
顏清璃沒有立刻去碰。顧司衍示意安娜退下,自己上前,冰裂紋戒指微光一閃,對禮盒進行了二次快速掃描。屏幕顯示依舊為安全。
“看來不是炸彈。”他嗤笑一聲,指尖挑開盒蓋。
黑色絲絨襯墊上,靜靜躺著一對袖扣。鉑金底座打磨得光可鑒人,鑲嵌著罕見的碩大黑鉆,切割精湛,在晨光下折射出深邃冷硬的光芒,價值不菲。旁邊附著一張手寫卡片,字跡是楚昊然那種刻意模仿的優雅體:
「前事種種,皆昊然之過。謹以此微物,聊表歉意,懇請顧先生、顧太太一笑泯恩仇。愿兩家化干戈為玉帛。」
虛偽得令人作嘔。
顏清璃看著那對袖扣,琉璃色的眼眸里沒有絲毫波動,只有冰冷的警惕。“黃鼠狼給雞拜年。”她輕聲道,指尖在平板上敲了敲,“需要送去實驗室做深度掃描嗎?”她已本能地開始思考如何將其轉化為證據。
顧司衍卻抬手阻止了她。他拿起其中一枚袖扣,在指間把玩,冷硬的金屬與他修長的手指形成強烈對比。熔金色的瞳孔里閃爍著算計的銳光。
“不急。”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和解’的戲碼,總要配合著演一會兒,才能讓獵人放松警惕。”他看向她,“喜歡嗎?”
顏清璃瞬間懂了他的意圖。他是要順勢而為,看看楚昊然到底在玩什么把戲,甚至借此反向操作。她微微頷首,配合地露出一絲淺淡的、看不出真心的笑意:“款式還不錯,就是看著太冷硬了些。”
“正好配我幾件襯衫。”顧司衍自然接話,仿佛真的在考慮搭配。他將那枚袖扣放回盒中,合上蓋子。“林,登記入庫,標記為‘楚氏贈禮’。”
「已記錄。」
禮物被暫時收起,露臺上的氣氛卻悄然多了一絲無形的張力。陷阱已布下,只等投石問路。
然而,他們并未等太久。
當夜,城堡書房內,顏清璃正對著屏幕復盤日間全球市場的波動,試圖捕捉更多“呼吸節奏”與市場情緒的關聯。顧司衍在一旁處理公務,燈光將他冷峻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深邃。
房門被無聲推開,一個身影不請自來。
米婭·瓊斯穿著一身酒紅色絲絨睡袍,像是剛從客房下來,手里還端著一杯威士忌。她酒紅色的短發微亂,眼神卻亮得驚人,仿佛嗅到了獵物的氣息。
“希望沒打擾二位夜晚的數錢時光?”她語調懶洋洋,目光卻精準地掃過書房,最后落在那個放在書架一角的黑絲絨禮盒上。“聽說,今天有只討厭的老鼠,往貓窩里塞了塊自以為是的奶酪?”
顧司衍抬眸,并不意外她的到來。米婭在城堡內有極高的自由權限,她的消息網絡同樣無孔不入。
“一份‘和解禮物’。”顏清璃解釋道,語氣平靜。
“和解?”米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放下酒杯,大步走過去拿起禮盒。“楚昊然要是有半分真心,阿爾卑斯山的雪都能煮咖啡了。”
她打開盒子,拿起那對黑鉆袖扣,只掂量了一下,金絲眼鏡后的銳利眼眸就瞇了起來。她甚至不需要任何儀器,指尖在袖扣背面極細微地摩挲了幾下,隨即發出一聲冰冷的、帶著極度嘲諷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