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巔琉璃堡的主臥套間,極光在天幕緩緩收束最后一抹幽綠,晨曦為冰冷的琉璃墻壁鍍上一層暖金色的柔光。方才雪橇巡游中那場猝不及防的無人機干擾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漣漪雖被迅速撫平,卻在心底留下了難以忽視的余波。
顏清璃裹著柔軟的羊絨毯,坐在觀景窗前的懸浮沙發上,望著窗外逐漸清晰的雪峰輪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ai手環。那冰涼的觸感,是顧司衍賦予她的守護壁壘,也是與星塵生命相連的紐帶。然而,楚家如影隨形的惡意,竟能穿透阿爾卑斯的純凈空氣,精準地找到他們,這讓她在溫暖安全的堡壘中,依然感到一絲難以驅散的寒意。
顧司衍從內置的通訊間走出,他已換下那身沾染了風雪與硝煙氣息的便裝,穿著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高定家居服,領口微敞,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他神色已恢復一貫的冷峻,仿佛方才那場短促激烈的電磁對抗不過是日常插曲。但那雙熔金色的瞳孔在觸及她時,依舊沉淀著未散的戾氣與一種更深沉的審度。
他走到她面前,單膝蹲下,視線與她齊平。溫熱干燥的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連同她指尖下的ai手環一起握住。
“嚇到了?”他低聲問,聲音褪去了戰場上的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檢視。
顏清璃搖搖頭,琉璃色的眼眸望進他眼底:“沒有。只是覺得……他們像跗骨之蛆。”甩不掉,逃不開,連片刻的安寧都要來玷污。
“蛆蟲只配待在陰溝里。”顧司衍嗤笑一聲,指腹在她手環冰涼的表面摩挲了一下,“既然他們想窺探,那就給他們看點‘好看’的。”
他話音落下,冰裂紋戒指幽藍微閃。
臥室一側的琉璃墻面無聲滑開,一座造型流暢、泛著金屬冷光的精密工作臺緩緩升起。臺面中央的懸浮力場中,托著兩部手機。
它們并非市面流通的任何型號,更像是來自近未來的藝術品。機身是深邃的墨黑色,材質似玉非玉,似金屬非金屬,在晨曦下流淌著內斂的、星河般的細碎光澤。邊緣弧度完美貼合掌心,輕薄,卻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奇異質感。
顧司衍拿起其中一部,遞到顏清璃面前。
“你的。”
顏清璃接過,入手微涼,重量恰到好處,觸感溫潤細膩。她仔細看去,發現手機背蓋的設計竟與她腰側那道淡化的月牙疤痕驚人地相似——一道優雅的、微微內凹的弧形曲線,邊緣鑲嵌著極細的、幾乎看不見的金色紋路,而在“疤痕”的核心區域,嵌著一枚極小卻極其璀璨的冰裂紋藍寶石,與他戒指上的寶石如出一轍。
“這是……”她驚訝地抬頭。
“‘璃光’定制版,全球唯一序列。”顧司衍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物品,“內核芯片與你的ai手環同源,無縫互聯。我的所有權限,對你開放百分之百。”
他拿起另一部明顯更厚重、線條更冷硬的黑金色手機,與她手中的并置。“我的。除了顏色和尺寸,內核、權限、加密等級,完全一致。”
他操作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只見顏清璃手中那部手機的冰裂紋藍寶石瞬間亮起柔和的幽藍光芒,與她手環上的藍鉆光芒同步閃爍,如同呼吸般和諧共鳴。
“以后,無論我在哪里,你可以隨時找到我。不需要通過林驚蟄轉接,不需要任何中間程序。”他看著她,目光沉靜而專注,“一鍵直通,永不占線。”
顏清璃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這不僅僅是一部手機,這是他將自己對她敞開的、毫無保留的通道,是他將她更深地納入自身世界的象征。
她嘗試著點亮屏幕。界面極致簡潔,沒有任何冗余的應用程序,只有幾個核心功能圖標,設計美學與她腕上的ai手環一脈相承。而置頂的聯系人,只有一個字——「衍」。
她的指尖下意識地點開。
一條未讀信息自動彈出。
沒有文字。
只有一段音頻波紋,正在輕輕跳動。
她遲疑地點下播放。
低沉、沙啞、帶著一絲疲憊卻無比清晰的男聲,透過頂級保真揚聲器緩緩流淌而出,在靜謐的晨曦中格外撼人心魄——
那是顧司衍的聲音,正在誦讀她母親沈硯知《碎璃集》中的片段:
「……光墜于淵,裂琉璃萬千;星芒雖碎,亦刺破永夜…………待重曜時,山河皆低眉……」
他的語調并不激昂,甚至有些平淡,卻奇異地精準捕捉到了詩句中那種于絕望中淬煉希望、于破碎中等待重生的堅韌內核。每一個字,都仿佛被他用最認真的態度研磨過,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