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還昏沉著,實在沒精力跟一只拖鞋較勁。
我趿拉上僅有的那一只,深一腳淺一腳,閉著眼睛就往記憶中衛生間的方向摸去。
“咚!”
一聲悶響,額角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瞬間將殘存的睡意撞得粉碎。
“哎呀!好痛……”
我痛呼出聲,眼淚幾乎是生理性地、不受控制地唰一下就涌了出來。
我捂住被撞到的地方,整個人蹲了下去,蜷縮在墻角。
(阮糯
os:對了……這身體是凌薇的,
這酒店房間……我根本不熟。)
陌生的布局,陌生的障礙。
這一刻的疼痛和無助,格外清晰地提醒著我這個事實。
(阮糯
os:還好還好……只有我一個人。)
(阮糯
os:這副蠢樣子,幸好沒人看見。)
我吸著鼻子,一邊掉眼淚,一邊用手輕輕揉著撞疼的額角,
嘴里無意識地、小聲地念叨著,像小時候磕碰了媽媽做的那樣:
“呼呼……頭,不痛了,不痛了……”
含著兩泡眼淚,我勉強站起身,這次終于睜大了眼睛,認清了方向,委委屈屈地、一瘸一拐地(因為只有一只拖鞋)走進了衛生間。
陽光依舊明亮地灑滿房間,仿佛剛才那場小小的、帶著淚花的意外,只是這個沉重故事里,一個無人在意的、笨拙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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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祖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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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
控制室)
清晨的陽光同樣灑在控制室的屏幕上。
關祖靠在椅背,手邊是涼掉的咖啡。
他整夜未眠,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卻清醒得可怕。
當酒店房間的監控畫面亮起時,他的目光就未曾離開。
他看著她像只沒睡醒的貓,閉著眼在床上摸索。
看著她因為找不到拖鞋而微微蹙起的眉。
看著她趿拉著一只鞋,迷迷糊糊地撞上墻——
“咚。”
那聲悶響通過高質量的收音設備傳來,異常清晰。
關祖撐在扶手上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關祖
os:……笨蛋。)
他看著她瞬間蹲下去,蜷成小小的一團,捂著額頭,肩膀微微抽動。
即使沒有正面鏡頭,他也知道她在哭。那種生理性的、無法控制的眼淚。
然后,他聽見了。
那帶著哭腔、含混不清的、軟糯的自我安慰,像羽毛一樣搔刮著他的耳膜:
“呼呼……頭,不痛了,不痛了……”
(關祖
os:……還是這么嬌氣。)
一種極其陌生的情緒,像細小的電流,猝不及防地竄過心間。
不是嘲諷,不是鄙夷,而是一種……近乎尖銳的癢意。
他看著她又委委屈屈地站起來,含著兩泡眼淚,一瘸一拐地(因為那只丟失的拖鞋)挪進衛生間。
控制室里寂靜無聲。
許久,關祖抬手,將那個時間段的監控錄像,單獨截取、加密保存。
他垂下眼簾,遮住了眸底翻涌的、連自己都無法完全解讀的暗流。
(關祖
os:這樣的你……)
(關祖
os:怎么能讓別人看見。)
他拿起內線通訊器,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任何波瀾:
“讓人去酒店8304房間門口。”
“送一雙……”
他頓了頓,精準地報出了她慣用的拖鞋品牌和尺碼,
“新的拖鞋過去。”
“放在門口,不用敲門。”
放下通訊器,他重新看向屏幕里空蕩蕩的房間。
陽光正好,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他知道,那個清晨笨拙撞墻、含著眼淚自我安慰的身影,
比任何精心設計的對抗,都更狠地撞進了他堅冰覆蓋的領域,留下了一道細微卻無法忽視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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