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雨巷·帶刺的糖
雨絲密得像網,把后巷裹成一個悶罐子。
我剛站穩,就被一股混著腐爛菜葉和高級古龍水的怪味嗆得縮了縮鼻子——
那味道是從他身上來的,昂貴的絲質襯衫沾滿泥點,卻偏要敞開領口,露出頸側一道剛結痂的淺疤。
我悄悄的靠近了一些。
他沒蜷縮,是半弓著背靠在墻上,膝蓋屈起,腳掌卻死死抵著地面,像隨時要彈起來撲人的貓。
右手垂在身側,指尖漫不經心地刮著圍墻的銹跡,刮出“吱呀”的細響,指甲縫里嵌著黑泥,和腕上淡紫的勒痕形成刺目的對比。
左手藏在膝蓋后面,我看見他指節動了動,似乎攥著什么,比石頭更小巧、更鋒利。
“看什么?”他先開的口,聲音帶著一絲少年變聲期的嘶啞,卻像冰棱子擦過鐵皮。
我嚇得往回收了收腳,雨水順著傘骨滴在腳邊,濺起的水花沾到他的鞋尖。
他的眼神立刻釘過來。
不是慌亂,是黑沉沉的,像深潭里的水,表面平靜,底下全是漩渦。
眼尾挑著點天生的傲,可瞳孔邊緣卻泛著點紅,不是哭的,是憋出來的狠。
他盯著我的傘,又掃過我攥著傘柄的手——我的手指在抖,他看見了,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是帶點玩味的冷。
我趕緊把傘往他那邊推,傘柄在積水里滑了兩寸,停在他腳邊。
剛要松手,他突然用鞋尖勾住傘骨,往自己那邊拉了拉。
動作不快,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勁兒,傘面歪了,雨全澆在他的肩膀上,他連眼都沒眨一下。
“怕我?”他問,指尖還在刮著銹跡,刮下來的鐵銹粉掉進積水里,暈開一小片褐。
我沒說話,攥著袖口的手更緊了——袖口濕冷地貼在胳膊上,仿佛感受到的手銬幻痛。
我想起懷表里那個戴鬼王面具的眼睛,心臟猛地縮了一下,往后又縮了半步。
他捕捉到我的退縮,肩膀忽然放松了些,卻把藏在膝蓋后的左手伸了出來。
手里攥著的不是石頭,是半片碎玻璃,邊緣閃著冷光。
他用拇指摩挲著玻璃的尖,動作慢得像在把玩什么寶貝,拇指肚被劃開一道小口,血珠滲出來,他卻笑了,很輕,像雨打在鐵皮上的聲音。
這一笑讓我后背發僵。
不是孩子的笑,是帶著點惡意的、看好戲的笑——他在看我會不會怕,會不會跑。
懷表突然燙了一下,我急得鼻尖發酸。
不能跑,也不能說太多。
我從口袋里摸出那顆橘子糖,糖紙被雨打濕了一角,我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展平,放在傘柄旁邊的臺階上。
剛要起身,他突然用玻璃尖挑了挑糖紙,糖滾到他腳邊。
他低頭看糖,再抬頭時,眼神里的玩味少了點,多了點探究,卻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