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文擺擺手,語氣平靜。
“你叔是講理的人,咱們老一輩先碰個頭,把話說到明處。你們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別摻和太多,心里有數就行。”
飯后,劉小英一邊洗碗,一邊輕聲說道。
“日子真快啊,轉眼家俊都要娶媳婦了。你還記得不?他小時候淘得沒邊,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老惹你哭,動不動就摔破膝蓋,你抱著他抹眼淚,那一幕幕都像在昨天。”
蘇曉玥正站在一旁擦碗,手忽然一抖。
家俊小時候?
她哪知道。
她只是一個意外穿越而來的人。
碰巧進入了這具身體,成了這個家的女兒。
她趕緊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是……是啊,他小時候,確實瘋。”
劉小英一邊笑著,一邊拍了拍膝蓋。
“可不是嘛!有回他非要學你爸補網,說手藝得傳下來。結果呢,網線沒穿好,手又笨,倒把自己纏得跟個粽子似的,胳膊動不得,腿也邁不開,急得直跺腳,嗷嗷叫得那聲音,隔著半條巷子都能聽見。”
“最后還是你爸聞聲趕來,拿著剪刀,吭哧吭哧地剪了半天,才把他從那團亂糟糟的漁網里給刨出來。那模樣,真是又狼狽又好笑。”
蘇曉玥聽著,嘴角也跟著扯出個笑。
她低著頭,腦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一幕。
少年在漁網中掙扎,父親蹲在一旁哭笑不得地剪線。
劉小英站在邊上拍手大笑。
那樣的畫面鮮活又溫暖。
可她心里卻莫名泛起一絲酸澀。
那些熱氣騰騰的日常,原本是屬于另一個“蘇曉玥”的。
而她,不過是一個誤入別人家的陌生人,白撿了這份溫情。
她甚至有點羨慕那個已經離開的人。
因為她真正地存在過,被人深深愛過。
“媽,老黃歷就別翻了。”
蘇曉玥輕輕開口,語氣盡量輕松。
“家俊和美玲訂婚是正經事,咱得好好張羅起來。禮數不能少,該走的流程也得走全了。這樣不僅是尊重美玲,也讓劉叔覺得,咱家真把她當自家人看待,心里踏實。”
劉小英果然被這話題吸引。
她點點頭,語氣認真。
“這話在理。現在年輕人講究自由,可咱們老輩人還是得講究規矩。聘禮、三書六禮,雖然不一定要全按古法來,但該有的流程一樣都不能省。”
“明天你爸先去探探口風,咱們這邊也得動起來。聘禮要體面,酒席要熱鬧,給美玲的見面禮更得用心挑,樣樣都得掂量著來,不能讓人家覺得咱敷衍。”
娘倆你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
第二天一早,蘇德文就起了床。
他拎著兩瓶好酒,又用草繩捆好幾條海魚,往劉美玲家走去。
蘇曉玥坐在辦公室里,思緒卻飄向了海邊。
她在想父親會不會說得妥當,劉叔會不會覺得禮數不夠周全。
又或者,美玲會不會喜歡他們家準備的一切。
到了下午,蘇德文終于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大聲說。
“老劉這人實在!一見面就拍大腿,說倆孩子合得來就行,別的都是虛的。他不圖咱家錢多,也不講究排場。關鍵是以后得對美玲好,日子是過出來的,別讓人受委屈,這就夠了。”
“他還特別叮囑,說美玲工作穩定,又有主見,倆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拿主意。咱們做長輩的,幫得上就幫一把,幫不上也別瞎操心,更別指手畫腳。”
“只要心里裝著他們,行動上支持就行。這話聽著簡單,可真不是人人都能說到做到的。”
劉叔能如此明事理,只盼著兩個孩子好,這份胸懷著實難得。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