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還貼著一張手繡的圖案。
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花瓣層層疊疊,色彩柔和過渡,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出痕跡。
一看就是幾十年如一日苦練出來的真手藝。
“讓她明天來。”
蘇曉玥把這份表單獨挑出來。
“這種人,正是我們最需要的。不只是技術過硬,更重要的是,她懂什么是匠心,什么是對手藝的敬畏。”
林美瑤推門進來,手里抱著一疊考卷。
“筆試題目弄好了,分三塊。縫紉常識、布料辨識、簡單打版。”
她一邊整理資料,一邊繼續說道。
“都是基礎題,但覆蓋面廣,能看出基本功。”
“可人太多,一天根本考不完。咱們這地方又小,機器也不夠,全擠進來也安排不開。”
“分批來吧。”
蘇曉玥一手捏了捏眉心。
“先篩出筆試前八十名,淘汰掉那些連布料都認不清的,剩下的再進車間上機器實操。這樣既公平,也節省時間。”
“對了。”
林美瑤忽然記起什么,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電報紙。
“早上收到阿米莉婭的電報,說《uc》的拍照團隊下月到,問咱們能不能跟拍一期專題。”
她頓了頓,語氣中透出幾分興奮。
“人家可是國際大刊,之前只拍過黎國和米蘭的高定時裝秀,從沒來過我們這種小廠。”
蘇曉玥眼睛一下亮了,接過電報,仔細讀了一遍。
“沒問題。”
她站起身,走到日歷前,在其中一個日期處畫了個圈。
“趕巧碰上新人培訓,正好讓外頭看看,咱這手藝是怎么一代代傳下來的。”
……
面試那天,飛裳的車間被臨時改成了考場。
七十八個過了筆試的人,排著隊一批批進來。
縫紉機前整整齊齊。
每人面前放著一塊素白棉布和一張簡筆圖樣。
“今天考兩個圖案。一只兔子,一朵花。”
小衛清了清嗓子。
“限時四十分鐘完成。針法不限,但必須清晰完整,不能跳針、漏針,更不能破布。”
“做完后,記得在布角繡上自己名字。每一針,都要對得起署名。”
蘇曉玥雙手背在身后,緩緩走動。
她挨個看人的手法,觀察每個人握針的姿勢、踩踏板的節奏。
大多數人手都在抖,針都拿不穩。
有的甚至還沒開機就慌了神。
唯獨齊秀珍,不慌不忙,坐姿端正。
更難得的是,她在布角繡名字時,竟如書法般從容。
“齊阿姨。”
蘇曉玥在她身邊站住,壓低聲音。
“您以前學過刺繡嗎?這手法不像普通人隨便練練就能有的。”
齊秀珍抬眼,笑了笑。
“蘇廠長,我打小跟著娘學蘇繡,七八歲就開始穿針引線。后來在專做雙面繡,做了整整二十年。”
她說著,從衣兜里掏出個布包,慢慢打開。
繡片露了出來。
一面是牡丹盛開,層層疊疊的花瓣仿佛能嗅到香氣。
另一面是寒梅獨放,冷雪壓枝,孤傲清冷。
兩面圖不一樣,顏色迥異,意境截然不同。
卻用的是同一條絲線,從中心穿出,來回穿梭。
這正是蘇繡里最難的“異色繡”。
講究正反兩面圖案獨立成畫,卻共用一根絲。
絕不能錯線、斷線、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