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燈泡不知道被什么人給擰走了,只有月光透過骯臟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慘白斑駁的格子。
桌椅還是老樣子,歪歪扭扭地擺著,黑板上殘留著沒擦干凈的公式,看上去像是某種詭異的符咒。
隨著崔芳最后一個走進教室,教室門突然像是被人使勁摔上。
突兀的關門聲嚇得馬嘯天渾身一哆嗦,他猛地轉頭看向房門。
可就在他驚魂未定時,一聲刺耳的上課鈴聲驟然響起。
馬嘯天的魂差一點沒給嚇丟。
他轉頭看向其他同學,這時才發現別人都把目光看向講臺。
順著大家伙目光看去,馬嘯天就覺得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打濕襯衫。
講臺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瘦高,微微佝僂,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臉上像是蒙著一層灰,看不真切,只有嘴角那抹弧度,異常清晰,硬生生扯到了耳朵根下面。
是王老師。那個教數學,不茍笑,給自己提前泄露考題的王老師。
可柳冬剛剛不是說這個人已經……。
“同學們好!”聲音從王老師的嗓子里硬擠出來的,生硬得像是舌頭不會打彎。
沒人敢應聲。空氣凝固了,冷得刺骨。
王老師那雙渾濁的眼珠,慢吞吞地轉動,最后釘在了馬嘯天臉上。“馬……嘯……天……”他每個字都拉得很長,“十幾年……不見……出息……了……”
馬嘯天喉嚨發干,想擠個笑,臉皮卻僵得像塊石頭。
王老師那咧到耳根的嘴一張一合:“你爹……馬老蔫……蹲在村口……逢人就說……說他崽子出息了……在城里大醫院……當主治大夫……一個月能掙……掙一千多塊……”
馬嘯天心臟猛地一縮。他確實和他爹講過自己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可他不知道……”王老師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厲“他崽子當年……考快班的時候……我可是提前給泄露過考題的!”
旁邊的豁牙子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看著馬嘯天,聲音變得陌生而尖銳。“嘯天,當年我可是問過你,王老師是不是泄露考題給你了,你跟我說沒有。你當初要是把考題告訴給我,我能混成今天這樣?”
“豁牙子,你聽我解釋,考試前我真不知道王老師讓我做的那些題就是考題……”
“你閉嘴!虧我還當你是最好的朋友,把最心愛的彈弓送給你。可你卻在最關鍵時候沒想著幫我,你把彈弓還給我。”老么打斷馬嘯天的解釋,伸出肥胖的手掌。
“我,我沒帶在身上。”
“你不還我是不是?老子掐死你!”
還沒等馬嘯天反應過來,老幺那雙肥厚的手已經鐵鉗般掐住他的脖子,力氣大得驚人,嘴里反復嘶吼著:“還給我!還給我!”
窒息感洶涌而來,馬嘯天拼命掙扎,視線開始模糊。
他看到豁牙子在一旁咧著嘴笑,露出那顆漏風的牙,眼神空洞。
崔芳捂著嘴,肩膀發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時脖子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老幺松開了手,但眼神依舊直勾勾的。
崔芳走了過來,臉上掛著一種近乎慈祥卻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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