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需要信我們,他們只需要信酒。”秦少瑯的眼神透著一種洞悉人心的銳利,“我們不做賣家,我們只做釀酒的匠人。一個被將軍您‘無意中’發現,因釀出好酒而免于罪責,被您控制在手中的‘工具’。”
    周通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瞬間明白了秦少瑯的意圖。
    “將軍您查抄酒坊,斷了全營的私酒,已是犯了眾怒。此時,您‘迫于壓力’,找一個技術高超的匠人,為您和您的親信少量釀造一些好酒,合情合理。”秦少瑯的聲音壓得更低,“這消息,要‘不經意’地傳出去。孫甫的耳朵,比誰都靈。”
    李虎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這哪里是計劃,這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主動把脖子伸到敵人的刀口下。
    “孫甫會來試探。”周通接過了話頭,他的思緒已經完全跟上了秦少瑯的節奏。
    “對。”秦少瑯點頭,“他會派人來,或偷,或買。我們只要讓他成功一次。這碗酒,就是魚餌。一旦他,或者他背后的人嘗到了這塊‘肉’,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得到更多。”
    “他們會用什么來換?”周通追問。
    “他們最不缺什么,就會用什么來換。”秦少瑯一字一句道,“金銀、情報,甚至是……人命。”
    地窖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兩名親衛早已聽得呆若木雞,他們無法想象,一碗酒,如何能牽扯出如此驚心動魄的暗斗。
    周通沉默了。他看著秦少瑯,這個清瘦的郎中,此刻在他眼中,形象已經徹底改變。那不是一個待宰的羔羊,而是一頭蟄伏的猛虎,正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將整個獵場都拖入瘋狂。
    許久,周通緩緩直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再次籠罩了地窖。
    “李虎!”
    “末將在!”李虎挺身而出,甲葉碰撞,發出一聲脆響。
    “從現在起,地窖列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斬!”周通的聲音恢復了一個主帥應有的冷酷與威嚴。
    “是!”
    “將這碗酒,連同桌案,一同搬入我的帥帳。你親自看管,任何人不得觸碰。”
    “是!”
    “去伙夫營,挑兩個最老實、最不起眼的火頭軍,帶到這里。從今往后,他們的任務就是燒火,添柴,不許多問一句。”
    “是!”
    一連串的命令,干脆利落,不帶絲毫猶豫。周通已經做出了抉擇。他沒有退路,便只能跟著秦少瑯,在這條絕路上,殺出一條血路!
    李虎領命,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只粗瓷碗。碗中的液體清澈晃動,在他眼中,卻重若千鈞。兩名親衛則如夢初醒,手腳僵硬地搬起那張破舊的桌案,跟在李虎身后。
    經過秦少瑯身邊時,李虎的腳步頓了頓。他看了這個面色蒼白的郎中一眼,眼神復雜。有敬畏,有警惕,更多的,是一種被卷入未知風暴的凝重。他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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