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瑯幾乎在同時躺倒在地,將那枚發簪藏入掌心,身體蜷縮,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他用腳尖一撥,稻草重新將那片石壁遮得嚴嚴實實。
    “嘩啦——”
    刺眼的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囚室。
    牢門被粗暴地拉開,周通那張寫滿煞氣的臉出現在門口。他身后,跟著兩名手持火把的甲士,以及面色凝重的孫甫。
    周通的目光如刀,在狹小的囚室內來回掃視,最后落在秦少瑯身上。
    “起來!”他厲聲喝道。
    秦少-瑯仿佛被驚醒,一個激靈坐起,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驚恐與茫然。“軍……軍爺……”
    孫甫的視線,卻落在了那堆被撥動過的稻草上。他緩步走入牢房,那雙精明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走到石壁前,停下腳步,似乎在嗅著空氣中的味道。
    “方才,可有人來過?”孫甫轉過頭,看著秦少瑯,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秦少-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覺到,掌心的發簪尖端,正冰冷地抵著他的皮肉。他搖了搖頭,眼神惶恐:“沒……沒有啊,我一直在睡覺。”
    周通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睡覺?方才有獄卒聽到此地有異響,你最好給老子說實話!”
    秦少瑯被他拎得雙腳離地,肩上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慘白。“我……我不知道……許是……是老鼠……”
    孫甫沒有理會周通的粗暴,他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那片稻草上輕輕捻過,然后放在鼻尖一嗅。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空氣中,除卻霉味與穢氣,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屬于此地的氣息。那是上等熏香的味道,燕十九常年佩戴香囊,雖然他自己已經習慣,卻在封閉空間內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周百夫長,”孫甫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或許,真是我們多慮了。”
    他轉身,目光再次落在秦少瑯慘白的臉上,眼神深邃。“不過,此地陰冷潮濕,不利于傷勢。明日起,你便搬去醫帳,幫老夫打打下手吧。”
    周通聞,松開了手。秦少瑯摔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去醫帳?
    秦少-瑯低著頭,掩去眼中的驚濤駭浪。這是孫甫的進一步試探,也是監視。但同時,也是他唯一能接近糧倉的機會。
    他抬起頭,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感激,對著孫甫連連點頭:“多謝孫醫官!多謝孫醫官!”
    周通冷哼一聲,帶著人轉身離去。鐵門再次重重關上。
    囚室重歸黑暗。秦少瑯靠在墻上,劇烈地喘息著,冷汗與血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衣衫。他緩緩攤開手掌,那枚淬毒的發簪,在黑暗中泛著幽冷的微光。
    糧倉,西三架。
    醫帳。
    孫甫。
    周通。
    燕十九。
    所有的人和事,都交織成一張致命的網。而他,正手握著最關鍵的那根線頭,被推向了網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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