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瑯直起身,抹了一把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繼續按住。”
>br>    他平靜地吐出四個字,重新拿起了那把沾血的小刀。
    仿佛剛才那個從鬼門關前搶回一條人命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再次俯下身,繼續那未完成的手術。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有絲毫的雜念。
    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敬畏和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木盆里的腐肉,越堆越高。
    秦少瑯額頭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順著他清瘦的臉頰滑落,滴在地上。
    這場沒有麻藥的手術,對他精神和體力的消耗,同樣是巨大的。
    終于。
    當最后一片黑色的組織被切除,傷口里滲出鮮紅的血液時。
    秦少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最危險的一步,完成了。
    他扔掉小刀,拿起干凈的布,再次用烈酒將整個創面徹底清洗了一遍。
    然后,他從酒盆里,用鑷子夾出了那根被浸泡過的繡花針,和白色的絲線。
    “先生,您這是……?”
    王鐵柱看著他手里的針線,忍不住問道。
    “縫合。”
    秦少瑯吐出兩個字。
    他沒有再解釋。
    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他捏起針,穿好線。
    然后,他用鑷子夾起傷口的一邊皮肉,將那根細細的繡花針,穩穩地刺了進去。
    拉動絲線,穿過。
    再刺入另一邊的皮肉。
    拉緊。
    打結。
    他的動作,像是最熟練的繡娘,在繡一幅精美的畫卷。
    只是這畫卷,是人的血肉。
    一針,又一針。
    那道原本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可怕傷口,在他的手下,竟然一點一點地,被完美地對合在了一起。
    最后,他打上一個漂亮的外科結,剪斷了線頭。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充滿了某種難以喻的韻律感。
    做完這一切,秦少瑯感覺一陣脫力,身體晃了晃。
    他用手撐住床沿,才勉強站穩。
    他將一些搗碎的草藥末,均勻地撒在縫合好的傷口上,最后,用干凈的麻布,一層一層地仔細包扎好。
    “好了。”
    他直起身,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趙武和王鐵柱,還有那幾個壯丁,全都用一種看怪物的表情看著他。
    半晌,趙武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干澀地開口。
    “先生……這就……救活了?”
    “命保住了。”秦少-瑯淡淡地說道,“但能不能挺過感染和并發癥,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話音剛落。
    “先生,藥……藥煎好了!”
    一個壯丁端著一碗滾燙的、黑乎乎的藥汁,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秦少瑯接過藥碗,吹了吹熱氣。
    “扶他起來,把藥喂下去。”
    趙武連忙上前,小心地將顧長風的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懷里。
    秦少瑯捏開顧長風的嘴,將那碗藥汁,一勺一勺地,慢慢灌了進去。
    就在這時。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負責看守另外三個囚犯的壯丁,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
    “先生!不……不好了!”
    “那三個人里,有一個……有一個醒了!”
    秦少瑯眉頭一皺。
    醒了就醒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那壯丁喘著粗氣,用一種見了鬼的語氣,繼續說道:
    “他……他看到您懷里的那塊玉佩,他說……”
    “他說,那是前朝皇族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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