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少年,遺孤之問
    落霞谷,并非青陽宗七峰之一,而是一處位于主峰后山禁地的幽深峽谷,終年被七彩云霧籠罩,谷底有萬年玄冰窟,是宗門用于鎮壓至寶或療養重傷之地的秘所。
    此刻,萬年玄冰髓散發出的極致寒氣,勉強冰封著葉塵那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后一絲生機。
    他躺在玄冰臺上,白發如雪,散落枕邊,面容卻詭異地恢復了少年的清俊,只是那眉宇間籠罩的死氣與滄桑,訴說著他曾付出的慘重代價。
    沐清寒靜坐于冰臺旁,月白長裙上沾染的血跡已干涸發暗,她卻恍若未覺。
    素來清冷的眸子,此刻一瞬不瞬地盯著葉塵蒼白的面容,復雜的情感在其中翻涌——有心痛,有敬佩,有困惑,更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憐惜。她伸出手,指尖微顫,輕輕拂開他額前一縷白發,觸手冰涼。
    “你究竟……是誰?”她低聲呢喃,聲音在寂靜的冰窟中回蕩。
    凌清玄站在不遠處,臉色依舊蒼白,內傷未愈。
    他看著沐清寒的動作,心中暗嘆。他環顧四周,谷中除了他們,只有寥寥幾位幸存的核心長老:烈陽峰主炎烈、碧波峰主水靜云、靈藥峰主木清遠。厚土峰主石重隕落,星隕峰主云渺(影鴉)伏誅,皓月峰主沐清寒在此,明霄峰已名存實亡。青陽宗巔峰力量,十去七八,可謂元氣大傷。
    “清寒,”凌清玄聲音沙啞地開口,“他……情況如何?”
    沐清寒收回手,輕輕搖頭,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萬年玄冰髓只能勉強吊住他最后一絲心脈不散,但道基盡毀,魂源寂滅……若非他體質特殊,早已……現在,只能看天意,或者說,看他自己能否出現奇跡。”
    木清遠上前,仔細探查了葉塵的狀況,老臉皺成一團,連連搖頭:“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肉身看似恢復活力,但內在已是一片廢墟。這種傷勢,按理說神魂早該消散了,可他識海中似乎有一點不滅靈光極其頑強……但也被一股死寂之力纏繞,唉……”他身為靈藥峰主,也束手無策。
    “難道……我們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水靜云語氣哽咽,今日變故,讓這位溫婉的峰主也備受打擊。
    就在這時,冰臺上的葉塵,睫毛忽然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他動了!”沐清寒第一時間察覺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
    葉塵的眉頭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著無盡的痛苦,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不再是以往的漆黑深邃,也不是施展禁術時的燃燒星辰,而是一種……看透萬古滄桑的灰寂。但在這片灰寂的最深處,一點微弱的赤金光芒,如同寒夜中的孤燈,頑強地閃爍著。
    他的目光有些渙散,過了好幾息,才緩緩聚焦,看清了圍在身邊的幾人。
    “……清……寒……凌院長……諸位……峰主……”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破舊風箱,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力氣。
    “孩子,別說話,安心靜養!”凌清玄連忙上前,語氣帶著關切。
    葉塵卻微微搖頭,目光掃過眾人臉上難以掩飾的悲慟與劫后余生的疲憊,最后定格在沐清寒那雙蘊藏著萬千情緒的眼眸上。
    “外面……如何了?那個……走了嗎?”他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眾人沉默。凌清玄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那尊……存在,在抹殺了圣教殘黨后,便閉合了空間裂縫,威壓也已散去。但是……”
    他頓了頓,臉上憂色更濃:“黑風山脈方向異象不絕,地脈依舊不穩。根據古籍零星記載和那股力量的特性,我們懷疑,那被封印的存在號‘荒夔’。衪并非離開,或許只是初步蘇醒,又或者……封印并未完全破除,衪仍在積蓄力量。但毫無疑問,真正的危機,并未過去。”
    葉塵聞,眼中灰寂之色更濃,卻并無太多意外,只是輕輕闔了下眼,低語道:“荒夔……果然是他……”
 &nbsp-->>;  這句話,如同巨石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