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王玄策素來足智多謀、見慣風浪,仔細讀完密信后,也不禁面色一凜,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捻著頷下修剪整齊的短須,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殿下,扶余郡王此舉,實乃陽謀。
    他將這足以掀起彌天巨浪的隱秘,毫不遮掩地引至臺前,我等已無法置身事外,甚至…已被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業皇’…此稱謂,在已知的所有前隋宗譜、檔案記載中,絕無對應之人。
    隨蕭后歸唐的楊政道,陛下仁德,賜其員外散騎侍郎之職,榮養于長安,實則形同軟禁,其起居行皆有嚴密記錄,可以確定,絕無子嗣流落在外。
    那么,這個能讓前隋水師遺脈俯首稱臣、尊之為‘皇’的存在,究竟是誰?
    是冒名頂替的梟雄?還是…
    當年隋室傾覆、流亡突厥過程中,另有不為人知的隱秘血脈存世?”
    他的目光投向李承乾,充滿了探詢與深意。
    房遺直接著王玄策的話頭,語氣帶著明顯的憂慮:“殿下,玄策所,正是下官所慮。此事蹊蹺甚深,真假難辨。
    但下官更擔心的是倭國的態度。佐藤介夫既然當時在場,親耳聽到了‘前隋水師’之語,以倭人一貫的狡黠與對大唐局勢的關切,必會以最快速度密報難波京的倭王與權臣。
    倭國朝廷對前隋、乃至對中原正統之心,向來復雜難測,既有仰慕學習,亦不乏覬覦野心。
    若他們借此機會生事,或明或暗支持這所謂的‘業皇’,用以牽制、消耗我大唐,則東海局勢將徹底糜爛,一發不可收拾。”
    他看向李承乾,語氣愈發沉重,“反觀扶余郡王,雖憑借智計暫退強敵,然其根基太淺,兵微將寡,物資匱乏,強敵環伺之下,猶如風中殘燭,累卵危局。
    他主動求援,亦是無奈之中的必然選擇。
    于公于私,我軍都必須介入,而且要快,要狠,要準!”
    李承乾微微頷首,兩位心腹的分析,與他心中的推演不謀而合。
    他走到巨大的東海海圖前,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圖紙,看清那迷霧背后的真相。
    “利弊得失,孤已了然。介入,勢在必行。然則,如何介入,以何種名義,動用何等規模的力量,卻需有萬全之策,力求一擊中的,且不留后患。”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濟州”島的位置,又劃過倭國、新羅的海域。
    “直接派遣大軍,打著剿匪或太子府的旗號,浩浩蕩蕩跨海而去,動靜太大,無異于告訴所有人,此地無銀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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