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道身影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金色的長發在昏暗的牢房中依然流瀉著淡淡的光澤,正是千仞雪。
她的目光帶著難以喻的復雜情緒,緩緩掃過跪倒在地、形容狼狽的母親,以及旁邊如同破布娃娃般癱軟無聲的玉小剛。
她從蘇遠那里聽聞了母親過往的那些塵封舊事,也終于明白了為何這些年來,母親待她總是那般疏離乃至冰冷。
此刻,她心中五味雜陳。
該怨恨她那早已逝去的父親嗎?
的確有那么一絲埋怨,可斯人已逝。
該責怪母親這些年的狠心嗎?
可母親同樣是命運的受害者,似乎也不該被過多指責。
那么,該遷怒于玉小剛嗎?
憑什么這樣一個平庸無能的男人,卻能占據母親全部的心神?
千仞雪的內心如同被無數絲線纏繞,理不清,剪還亂。
“母親。”她終于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
比比東的目光驟然轉冷,如同冰錐般刺向千仞雪:“誰讓你叫我母親的?你要叫我教皇陛下!”
對這個女兒,她依舊生不出半分溫情,甚至比對待陌生人更加厭棄。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再次響起,打斷了這令人窒息的母女對峙。
蘇遠眼神一厲,對著玉小剛的臉又是毫不留情的幾下,打得他原本就腫脹的臉頰更是皮開肉綻,鮮血混著口水淌下。
“我女人叫你一聲母親是看得起你,”蘇遠的聲音冰冷如鐵,“再敢用這種態度,我立刻讓玉小剛斷一條腿。告訴你,警告只有這一次!”
比比東氣的渾身血液幾乎逆流,恨不得當場與蘇遠拼個你死我活。
可惜,體內的四象封印將她所有的力量牢牢鎖死,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氣得渾身劇烈發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
“夫君,別這樣。”千仞雪輕移蓮步,走到蘇遠身邊,輕輕搖了搖頭。
她是真心希望能與母親化解隔閡,并不愿看到蘇遠用如此激烈強迫的方式。
“好了,乖雪兒,”蘇遠神色稍緩,拍了拍千仞雪的手背,“你先告訴你母親,千道流的事情吧,免得她還沉浸在不切實際的幻想里,以為那位大供奉會從天而降來拯救她?”他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千仞雪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比比東,那平靜之下卻藏著深深的無奈。
“母親,爺爺確實已經敗了。”她的聲音清晰而冷靜,“武魂殿大軍死傷慘重,包括我……也是因為爺爺的戰敗,才不得不跟隨在夫君身邊。”
“這就是戰敗的下場。只要不想死,或者說,身上還有不能死的牽掛和責任,那就只能遵循強者的意志。”
“何況,蘇遠他……其實待我尚可。他助我掌控天斗帝國,平日里在其他方面,也并未苛待于我。”
千仞雪的話語條理分明,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
在她看來,世間規則本就如此。
以她如今的地位,若要天斗帝國某個人死,那人又能反抗嗎?
道理是相通的,只不過如今角色互換,身處弱勢的變成了她,變成了她的母親。
她恨蘇遠嗎?